獰滅天子回到扇瑤宮後,將所有宮人與守衛,全部屏退至百丈之外,獨自在案前靜坐一夜。當他將一盆清水,誤看成是江南君的烏血,止不住瘋了似的,對着假想中的人哭訴。
正在怨恨,江南君爲何不手起劍落刺死自己,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猜來人是名侍衛,趕緊收住淚水。
果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一個怯怯的聲音通報:“啓稟天子……”
他勉強收拾心情,不等侍衛說出因何事前來,就斥責道:“說好不許你們靠近宮門,爲何要違反我的命令?”
映在門櫺上的人影猛然下沉,明顯是給他這怒問嚇得跪下了,哆嗦着答道:“回……迴天子,您召喚的兩隻蟾妖,從稽洛山回來了,不知……不知該如何安置他們,請天子指示……”
原來侍衛是爲此事而來,他怒火下去,不再蠻橫地責怪,隔着門吩咐道:“你讓他們去鷹眼洞等候,我很快就到。”
天子示意明確,侍衛聽得明白,趕緊領命而去。
等腳步聲走遠,他擡起溼漉漉的袖子,在臉上擦擦,然後爬起身,走回了書案。
這時他方纔憶起,昨日在墓道里向回走時,就考慮象牙盒的來歷頗爲蹊蹺,而南宮向的露面,更意味着六界裡遲早驚瀾再起,所以爲防生變,給香麗塑造冰身之事,已刻不容緩。
打定主意後,一跨入絕望之陵,他就喚來執事官,並交付妖符,命令他用最快的度,召回尚在稽洛山守衛的二玄天蟾妖。
看來這執事官辦事相當得力,僅一夜功夫,兩隻蟾妖就已從玄冰洞裡的仙靈塚迴轉,抵達了絕望之陵。
妖族冰術玄妙莫測,天下獨一無二,尚無任何一界中人,能靠模仿學來。且就算是冰術精深的妖人,在施術過程中,也無法避免被施術人,因玄天水的刺骨寒冷而痛苦萬分,以至迄今爲止,都無妖族以外的人,敢冒然嘗試這項技藝。
香麗躲於象牙盒中日久,獰滅擔心,她對外界環境早已生疏,再被玄天水的冰寒驚嚇,極有可能靈魂受損,便打算去鷹巖洞前,先對她作番安撫。
他在案邊坐正,推開象牙盒盒蓋,手向盒內探入一半,那團圓圓的,難以辨清邊際的藍色光霧,便圈着嬌小的人影,淼淼然升起,又順從地飄進了他的手心。
“香麗,聚神丹用盡,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南宮向已出現在中原,只怕很快要向我下手,若不趕在意識尚存時救你,怕是再沒機會……”
他毫不隱諱地說出實情,光霧頓時向後一彈。
她這是在爲自己難過,他寬慰地笑道:“人不管能活多久,也難免一死,只要最終死得其所,又有何懼?在我死前,若能盡綿薄之力,挽救於你,也算了卻了一樁心願。不過冰身建立的過程,會很幸苦,你將忍受常人不可想象的疼痛。但是爲了,能真正領略這個你還不熟悉的世界,並有機會與你父親重逢,你必須堅強,就如曦穆仙那樣,再痛再難,也要熬過來。否則你永遠都只能做這團螢火,永遠都擺脫不了,受奸人控制的命運,直到魂滅。我的話,你能聽明白嗎?”
光霧先是安靜地傾聽,等他問,就輕柔地躍動兩下,似在點頭說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