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見軍旗要落,身子一縱,人還在半空,四支長箭成上下“品”字形殺到,上下左右將所有空間封死。
那人再也顧不得飄落的軍旗,右手在背後一抹,腰身一扭,一把長刀劃過,狠狠斬向上下兩支長箭。
電石火花中,長刀與第一支長箭相擊,“當”得一聲巨響,箭矢在巨大撞擊力下,化爲粉末飛散開來。
那人長刀竟然把持不住,被箭矢巨力撞得反彈而起,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面箭矢瞬間將其洞穿,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帶着飛快後退,空中灑落一連串血雨。
半步化境修爲,雖然沒有正式踏入化境,但對於玄境修爲來說,中間已經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還沒有交戰,就損失一個高手,死域人中軍所見之人頓時一片譁然,大帳內開始出現騷亂,這次死域人臨時出兵,高手調配不及,堂堂六萬大軍,竟然被幾支箭矢壓住。
前軍得不到指揮,遲遲不能發動進攻,中軍又亂成一團,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城牆上的雪心玄跟花連城看得清楚,心中也是一陣駭然,知道張傲秋修爲又有精進,只是這樣的修爲,到底已經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他只憑五百狼騎,就敢獨守城門,可能早就已經算到了這一步。
花連城哪不知機,一連串命令下達,接着城內一支火箭射出,在空中爆出一團豔麗的火花。
埋伏在兩側山林的盾陣殺出,死域人慌忙搬出高高的據馬,死死擋在盾陣前面。
上次盾陣殺敵,對死域人來說,實在是記憶深刻,但又無法破解,最後想出這個辦法,以據馬爲陣,將盾陣擋在外面。
花連城見了,跟着發出命令,讓盾陣圍而不攻,一千盾陣一字排開,將死域人後軍兩側圍住,留出中間一條通道。
張傲秋神識看到,對面六萬大軍,中間已經出現了輕微騷動,知道敵軍喪失了有效的指揮,代表軍魂的軍旗也倒掉,軍心已經開始浮動,乾脆靜立不動。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等這股騷動蔓延更廣,軍心完全浮動,就是盡情收割戰果的時候。
敵軍中軍大帳也看出來其中的端倪,對方一直圍而不攻,就是要加大壓力,同時等候自己這邊不打自亂。
雙方僵持一會,中帳周圍軍士開始調動,從大帳內迅速撤離十來人,同時又有十來人進入大帳。
張傲秋看了,嘴角一牽,升起一絲冷笑,左手緊了緊手中的鐵胎弓,果不其然,片刻後,在中軍密密麻麻的人羣中,一聲螺號響起。
張傲秋“嘿”得一聲,身子一翻,臨空躍起,長箭連珠射出,箭矢向下傾斜一個角度,在人羣中犁出幾條血槽,一連射穿前面充當盾牌的十來個士兵,將傳令兵一箭穿心。
而另外幾支長箭則追着從大帳換出的那十幾人,箭矢猶如長了眼睛,不管他們是往哪個方向躲藏,都能將其找出一一射殺。
而這個場景,在敵軍中軍立即引起一陣騷動,在如此密集的人羣中,都能準確射殺該找的人,那對方這個射手,豈不是有神鬼難測之力?
死人不要緊,上了戰場哪天不面對死亡?但是若在毫無掙扎能力下,眼睜睜看着同伴死亡卻又無能爲力,那將面對的就是恐懼。
恐懼就像瘟疫,同樣也會傳染,人越多,傳染的就越快。
張傲秋待敵軍中帳人被射殺一空後,又等了一頓飯功夫,才沉聲道:“狼騎軍聽令。”
後面傳來整齊的一聲:“偌。”
聲音低沉有力,透露出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張傲秋接着道:“狼騎誘殺敵軍前軍,待敵軍開始正式攻城時,讓出城門,從兩翼撤離,繞道敵軍後軍,衝殺後軍兩翼據馬的守軍,爲盾陣打開通道,通道一旦打開,狼騎退出戰場,只在敵軍兩翼進行騷擾作戰,一殺即退。”
後面五百狼騎又是一聲:“偌。”
張傲秋聽了,緩緩抽出星月刀,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斜,陽光照在雪亮的刀身上,反射出道道寒芒。
張傲秋長刀一壓,爆喝一聲:“殺。”
後面狼騎同時怒吼一聲:“殺。”
跟着狼騎涌動,如風一般往前軍殺去,張傲秋一人一騎穩守城門,巋然不動。
而死域人前軍在完全失去指揮後,只能出於本能抵抗,待狼騎衝殺一陣後,後面的軍隊纔開始往前涌動。
張傲秋神識看得清楚,揚天一聲長嘯,嘯聲中,狼騎迅速撤離,奔行一段,跟敵軍脫離後,又掉頭反殺回去。
死域人骨子裡就有暴虐、悍不畏死的特性,被狼騎反覆衝殺三次後,也顧不得命令不命令,發出一聲喊,往城門狂攻過來。
狼騎軍一見,按張傲秋的命令向兩邊撤離,而夜無霜在撤離的時候,看見張傲秋依舊單人匹馬守在城門口,不由心頭大駭,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只能按原計劃行事。
在沒有狼騎軍的牽制,死域人前軍很快殺入武月城守軍箭矢範圍內,跟着城樓裡傳來三聲沉重的鼓聲,花連城大吼一聲:“射。”
跟着城牆上萬箭齊發,早已準備好的火油彈一個接一個被拋入敵軍中間,頓時大火燃起。
張傲秋看着正飛快接近的死域人,心中反而陷入一片寂靜,塵世間所有的人和事統統排出腦外,剩下的就是滔天的戰意跟無盡的殺氣。
待第一波敵軍終於接近時,張傲秋騰身而起,丈餘刀芒透刀而出,隨手一劃,前面高速奔行的敵人,立即被切爲兩斷。
漫天的血雨灑下。
而嘯月則調轉身子,守在張傲秋身後,前撲撤咬,很快也撲殺不少。
但城牆畢竟不止一人之寬,在張傲秋一邊殺敵的時候,另一邊的敵人則不要命的開始搭設攻城梯,妄圖迅速衝向城樓。
張傲秋身形飄動如煙,攻城梯還沒有搭起,就被刀芒連人帶梯一削兩端。
張傲秋獨守城門,就是想看看自己體內真氣在不間斷輸出的情況下,能夠堅持多久,同時也想看看赤金鎧甲的堅韌程度跟煉體術是否真的達到了大成的境界。
之所以要這樣做,因爲以後不知道還會遇見什麼樣的大神,若是沒有一個精準的把握,很難做到把控全局。
張傲秋現在已不同一般的修行者,他在修行上的跨度實在太大了,大到自己心裡都已經沒有了底,現在這個沙場正是可以檢驗的時候。
而且這個膽氣,也因爲獨叟曾說他現在是不死之身,不死之身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但以前獨叟對他說的事情,雖然當時不理解,但後來都一一驗證了。
所以對於不死之身,在他現在心裡,也是完全相信。
花連城看着下面不斷移動的張傲秋,心中又是一陣駭然,同時心中又是暗自慶幸,幸好阿姐先回去了,要是讓她看見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一人守城門,只怕早就已經蹦下去了。
狼騎軍從旁邊山林繞道後軍,發起猛烈的進攻,目標很明顯,斬殺守護據馬的敵人。
盾陣裡的高手,在狼騎的掩護下,躍出盾陣,迅速搬開據馬,盾陣如潮水般開始往後軍涌入。
狼騎一見盾陣進入,迅速撤離戰場,按張傲秋的命令,對敵軍兩翼不斷進行騷擾,而狼騎奔行如風,一粘即走,死域人步軍很難追得上,更不談對其合圍。
其他獨孤山莊、天羽門、聖教、凌霄門還有明王山組成的聯合軍,在旁配合狼騎軍,每次狼騎退出戰場,引誘殺進樹林的敵軍,就被其分而殲之。
這種騷擾對行軍打仗來說,最是頭疼,而且最重要的是,死域人已經喪失了指揮,無法調動軍隊,只知道敵人來了就打,跑了就追,行動無法形成體系。
兵法有云:凡治衆如治寡,分數是也;鬥衆如鬥寡,形名是也;三軍之衆,可使必受敵而無敗者,奇正是也;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者,虛實是也。
說的就是治理大軍團就象治理小部隊一樣有效,是依靠合理的組織、結構、編制;指揮大軍團作戰就象指揮小部隊作戰一樣到位,是依靠明確、高效的信號指揮系統。
所以死域人大軍人數雖衆,但卻亂成一團粥,各個小隊有各個小隊的命令,下面的士兵不知道該聽從誰的,有時候甚至有兩隊自己互相沖起來的現象。
而武月城這邊,內以花連城爲主,聯合城外兵力,城內以箭矢跟火油彈正面殺敵爲主,城外則以盾陣正面迎敵,聯合軍側面騷擾爲輔。
現在加上有來去如風的狼騎軍,騷擾就更加得心應手。
這種作戰方式也正符合兵法“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