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若長龍,在夜色中跋涉。
春風呼呼地吹過,路兩邊的厚密的草叢中就發出呼嘯的聲音。
寒瀟然神情冷淡,走在隊伍正中間,面無表情。
在他的身後,便是沙心亮和秦寶善,兩個人可不比寒瀟然的輕鬆了:因爲寒瀟然貌似還受到了優待,身上沒有零零碎碎,但沙心亮等人身上卻是拴着鐵鏈子,長長的鏈條,從沙心亮開始,到最後一個人結束,拴住了二十二個人,連成了一串。
鏈條上,隱隱發出星光燦爛一般的顏色。
“寒總執法,這一次識人不明,誤交匪人,可真是令我爲之長嘆啊。”說話的,是一個騎着馬的中年漢子,他就緊貼在寒瀟然身邊,說完,還不忘記回頭叱喝一聲:“速度再快些,沙心亮,這區區的星辰鐵鏈子,雖然你掙不脫,但也不會妨礙你們多少行程至於速度,更不要擺出一副受了折磨的樣子,再快些”
沙心亮等人冷哼一聲,依然固我。
寒瀟然淡淡道:“楚陽絕不是域外天魔”
說完了這一句,就閉上嘴。
“不是域外天魔”那人嘿嘿一笑,苦口婆心的道:“寒兄,法尊大人都親口承認了域外天魔的身份,你還執迷不悟以你現在的態度,到了執法城,恐怕真的會很難捱。”
寒瀟然道:“法尊此事做的極不漂亮:若是要殺人,那便殺了便是,何苦還要給人安上一個域外天魔的名頭如此栽贓,豈是君子所爲”
那人氣的笑了起來:“寒瀟然,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死罪”
寒瀟然淡淡的笑了:“爲了對付楚陽不惜將我們自己人也這樣折騰,我引薦楚陽,雖然不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麼事,仙”法尊的某一種計劃是因爲楚陽而天折,卻是確定無疑”
“在這樣的情況下,法尊要拿我泄憤,也無可厚非。所以,自從你們來到我就知道我絕對活不了了;既然如此,難道還不能說一句實話。”
那人皺眉道:“你明明知道你如何做就能活下去。”
寒瀟然搖頭:“出賣朋友,寒某寧死不爲。”
身後,沙心亮大聲喝彩:“好總執法大人英風鐵骨,屬下等也要學學”
啪的一聲,沙心亮已經捱了一記重重的耳光,打的嘴角鮮血直流,他身邊一人罵道:“你這不知悔改的死囚與域外天魔勾結死有餘辜”
沙心亮大怒,喝道:“你們纔是域外天魔你們全家都是域外天魔他媽的,域外天魔到底有沒有,誰不知道執法者的手段,老子比你門兒清要殺就殺,但若要在老子面前玩正義,去你媽那條大腿”
秦寶善大笑起來:“老沙,你這輩子總算說了一次人話;這幾句話聽的老子心中爽極”
押送人員大怒鞭子棍子劈頭蓋臉的打下來,沙心亮與秦寶善都是罵不絕口,被打的皮開肉綻卻還是怒罵不休。
整支隊伍都**了起來,隨後的十人也動亂起來有的跟着怒罵,有的跟着掙扎,有的在哭哭啼啼的求饒:“我錯了我不該跟着沙心亮與楚陽那個域外天魔勾結我錯了,我一定痛改前非請給我一個機命”
霎時間亂成一團。
一片混亂中,一個威嚴的聲音怒喝道:“鬧什麼鬧現在還是路上,等到了地頭,還不是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非要在路上就這樣搞的雞毛子喊叫麼”
寒瀟然袖手站在那裡,冷眼旁觀,並不阻止也不喝罵,看着自己的屬下被如此侮辱毆打他的眼中,露出無限的悲涼與失望,他喃喃的苦笑着,聲音裡透出無盡的蒼涼蕭索:“這就是執法者,這就是我們執法者呵呵,這就是九重天的執法者歪曲事實,憑空捏造,從上到下,一丘之貉”
一陣騷亂之後,隊伍又開始行走。
前方就是鷹嘴崖。
押送的人,都是鬆了一口氣。原定的休息地方,就是鷹嘴崖。
這裡視野最是開闊,敵人最不容易下手。
當然是理想的歇息之地。
兩道身影疾風一般的脫離了隊伍,向着夜州星夜疾馳而去。
陷阱已經布好,但敵人的蹤跡,卻還渺渺。必須確定消息,再做決定。
這兩個人正是前去探聽消息的。
夜風呼嘯,越來越大。
草叢中,楚陽看着走過來的這一隊押解隊伍,眼神如冰似雷。
不出所料,已經有兩位至尊離開此處
但剩下的實力,依然雄厚之極
遠遠不是三人正面硬撼能夠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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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你附體,能發揮出什麼層次的威力”楚陽在意念中問道。
劍靈笑:“至尊三品。但,卻絕不是五品至尊的對手”
這句話,也只有兩人明白了。楚陽憑藉着九劫劍的鋒銳與劍聖的特定力量,可以越級戰勝敵人劍靈同樣也可以越級。
但這種越級戰鬥,在至尊之下可以,但到了至尊修爲這等層次,劍中至尊三品初級的威力,能夠戰勝至尊蘭品巔峰修爲的敵人,已經很不容易。更不要說四品五品。
但現在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
耳中聽着沙心亮憤怒的大罵聲音,楚陽心中一陣陣熱血涌動。
這些執法者正在安營紮寨:人手雖然不是很多,但每一個都是利落之極。只是瞬息之間,營寨已經紮起來一半。
便在此刻,一陣蒼涼的氣息突然出現,所有人同時警惕的看去。
只見正前方夜色中,一個黑衣人悄然出現,飄然而來。
他的到來,倒似是帶來了遠古的蒼涼一般。縱然是遠遠的一個影子,那一股孤獨寂寥之意那一股千年萬載無知音的寂寞滄桑。
所有人頓時都提高了警惕。
這個人,年歲很大,最少,數千歲以上。這是第一種想法。
這個人修爲很高,很高
這是第二種想法。
這個人很孤獨,應該是一個隱世之人。
第三種想法。
隊伍中,一位三品至尊一位五品至尊兩個人對望一眼,均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感覺:同爲天涯淪落人。
一兩品的至尊,最多修煉了一千多年;而且,常年的戰鬥切磋,常年的行走江湖練功辦事,可說日子過得極爲充實。對於這種孤獨寂寞,還沒有什麼更深的體會。
唯有三品以上的至尊,才能夠體會這種寂寞滄桑是如何的折磨人如何的令人午夜夢迴,百轉千折,黯然。
誰無親朋故交誰無刻骨紅顏誰無銘心往事可是現在”親朋故交何在當初紅顏何在唯有往事銘心,與山盟海誓一起化爲一聲午夜夢迴的輕嘆。
兩人低低嘆氣,同時站起。
下一刻,那黑衣人已經到了跟前,一襲黑衣,瘦削的身材寬大的黑袍罩在身上,使他整個人就像一隻巨大的蝙蝠一般,似乎隨時都會飄然飛起。
臉容瘦削,看不出多大年紀。但雙眉如劍兩眼似乎兩個深不見底的深潭,古井無波。
“閣下何來”五品至尊唐無方靜靜地問道。聲音裡,並沒有火氣。他被這黑衣人的蒼涼氣息所感引起了心底共鳴。
再說此人與情報中域外天魔的面貌每一個都大不相同,氣質也是截然迥異,他心中雖然警惕,卻也不由自主地認爲:這人,不一定就是敵人。
黑衣人唷然嘆道:“午夜獨行,絕非巧遇。當是有目的而來。”
唐無方贊同的笑了笑道:“不錯,閣下定然是爲了我們而來但不知,目的爲何”
黑衣人的聲音蒼涼飄渺,仰首向天,淡淡道:“剛纔隱隱感到,有一人與老朽心情共鳴,想必,就是閣下吧”
唐無方吸了一口氣,沉沉道:“寂寥人間,滄桑世界,萬丈紅塵,無非一嘆。”
黑衣人負手而立,緩緩點頭,蕭索的道:“不錯,生生死死,是是非非,人間天上,都是虛無”
唐無方與黑衣人同聲嘆息。
唐無方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黑衣人悵然道:“很久很久之前,我的名字,叫做空靈,我姓劍,長劍的劍:劍空靈。”
“劍空靈,”唐無方歉然的笑了笑,道:“很抱歉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劍空靈不以爲奇的搖搖頭:“我長年累月隱於深山,只對蒼穹大地,獨自寂寂紅塵;你要聽說過,纔是怪事。劍空鬼”呵呵,如今我才明白,我這名字,取得實在是妙極,如今長劍依然,整個我的世界,只餘空靈。
唐無方默然。
劍空靈道:“你剛纔與我心情共鳴,想必,你也有一段辛酸往事”
唐無方苦笑:“能修煉到你我這般地步,縱然不心酸,也辛酸了。“
“此言甚是有理。”劍空靈仰天長嘆:“不心酸,也辛酸呵呵呵好,好一個不心酸,也辛酸”
“劍兄此來,定有要事”唐無方斟酌問道。
“我爲域外天魔而來。”劍空靈眼神空洞,苦笑搖頭:“當初,我們全族,我師父,師祖,都隱居在天之涯,與星辰爲伴。但我那一次出去,三月後回來,卻發現他們都是莫名的失蹤,消亡,只見血跡,未見屍體。我走遍天下,未遇敵蹤。如今聽到法尊大人傳書,言及域外天魔,才突然醒悟。所以,特意前來,看一看這域外天魔,是否是我殺師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