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航番外(六)

童唯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的風景,想着剛纔的那件事,覺得自己也有些不對,不該跟那個女人發生正面衝突的,再怎麼說,那個童畇是無辜的嘛,她不該拿童畇出氣的。可是,每次看到那個女人,她就會很生氣,很想給那個女人一巴掌。更何況,那個女人總是說她沒教養,說她媽媽不會教孩子,變着法兒地詆譭她媽媽。

童唯十三歲那年,爸爸媽媽離婚,沒到一年,爸爸就娶了那個女人。原來,在很久以前,童唯的爸爸就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那個女人原來是爸爸公司的職員,勾引了她的老爸,以死相逼,要她爸爸跟她媽媽離婚。還來家裡鬧過,跟她媽媽吵起來,說她媽媽人老色衰,就不要纏着她老爸了,讓他們離婚。也正是因爲那個女人經常來鬧,害得她媽媽只能帶着她搬家,躲開那個女人。

她一直都不明白,明明那個女人才是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爲什麼她媽媽要躲着她?她媽媽明明應該很理直氣壯地跟那個女人斗的,爲什麼她媽媽要這麼忍氣吞聲呢?後來,她媽媽跟她說,既然她爸爸已經不愛自己了,就不要硬把人留下來。到最後,只會搞得大家相看兩相厭,成爲一對怨偶,最後還要撕破臉。還不如大家好聚好散,離了婚,以後見面也不會那麼尷尬。

可是童唯一直放不下,明明就是那個女人,她勾引了她老爸,拆散了她的家。現在還要在她面前炫耀幸福,數落她媽媽。這個女人,真的很讓人討厭!童唯每次看到她,就真的是氣得牙癢癢。偏偏她老爸好像是被這個女人下了降頭,什麼都聽那個女人的,一點都不像以前那麼爺們兒了。有時候,她自己都會嫌棄她爸爸,覺得她爸爸很沒有擔當。可是,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她爸爸,她真的不想跟她爸爸鬥氣,不像讓她爸爸因爲她,受那個女人的氣了。可是,她就是受不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見到那個女人,她就進入了戰鬥轉檯,就像是一隻刺蝟,豎起了自己渾身的刺,一定要把接近她的人刺得千瘡百孔,血肉模糊,不管對方是自己在乎的家人,還是敵人。

童唯覺得自己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連自己都不喜歡,爸爸又怎麼會喜歡呢?以前,她也會想,是不是她不乖,惹爸爸生氣了,爸爸纔會不回家,去找別的女人的。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做一個乖孩子。在學校裡,她表現得很好,成績好,關心同學,老師和同學都很喜歡她。回到家裡,她會幫媽媽做一些簡單的家務,鄰居都說唯唯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她在小區裡面很有人氣,叔叔阿姨都說她是好孩子。

可是,即便這樣,爸爸也沒有再回來過。甚至,在她高中的時候,還帶着她去了另外一個小區,指着嬰兒牀裡的小孩兒,跟她說:“唯唯,這就是你弟弟。”童唯當時就覺得自己真的傻透了,爲了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完全不在乎她的人,這樣傻傻地努力了這麼久。

後來,童唯覺得是不是因爲自己不是個男孩子,所以,爸爸纔不喜歡自己?所

以,她讓自己變得跟男孩子一樣堅強,跟男孩子一樣獨立,什麼事情都自己搞定,不讓爸爸媽媽爲她費心。可是原來,一切都不是這樣的。她的這些想法,只不過是在爲她爸爸找藉口,爲了她爸爸對她媽媽的背叛,對她們這個家庭的背叛找藉口。

所以後來,童唯就想開了。她覺得,自己沒有爸爸也可以活得很好,很快樂。她不需要爸爸,不必爲了這樣一個背叛了她和媽媽的人,再去爲難自己。她變得不在乎,對什麼事情,她都不在乎了。因爲如果在乎了,等失去的時候,就會很難過,很難過。她不想再像那樣難過了,所以,她寧願什麼都不要,對什麼都沒有欲*望。

童唯側頭對鄭一航笑,問他:“鄭一航,你要看什麼電影?聽說現在有部好萊塢的3D大片上映哦,我們去看吧?”鄭一航笑着答:“好哇。”童唯笑嘻嘻地說:“鄭一航,其實你人還蠻不錯的,蘇蘇錯過了你,是她的損失。”鄭一航挑眉,看向她,說:“剛纔你不還說肖莫謙是極品好男人嗎?”童唯點頭,說:“可不唄!蘇蘇錯過了肖莫謙,是她的損失,可是,蘇蘇不錯過肖莫謙,就是全世界女人的損失啊!我眼睜睜看着這麼一個優質男變成有婦之夫,你讓我情何以堪哪?你知道我的那顆脆弱的玻璃心啊,就在剛纔,碎成了一片一片的!”說着,還皺起眉頭,誇張地做出捧心的動作。

鄭一航斜了她一眼,說:“童唯,我警告你啊,現在你在我車上,你再這麼肆無忌憚地表達你對我的情敵的愛慕之情,小心我把你扔下去!”童唯訕笑着搭住鄭一航的手臂,說:“一航,我知道你不會的。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跟我這麼個小女子斤斤計較呢?”鄭一航撇撇嘴,說:“我就是太好了,纔會被你們這些小女子給壓制住,一天到晚剝削我,欺負我!”童唯就訕訕地笑。因爲鄭一航說的確實都是事實,她就是看準了鄭一航脾氣好,纔會這麼肆無忌憚地跟他說笑,跟他相處起來,纔會這麼地原形畢露。

看着電影院滿滿當當的人,童唯摸了摸鼻子,問鄭一航:“這是什麼情況?今天看電影都不要錢嗎?”鄭一航也被眼前的這個情景給怔住了,說:“大概是這樣的!”童唯就拽着鄭一航的手臂,往前擠,一邊擠,還一邊說:“走走,鄭一航,現在看電影不要錢,咱們趕緊白看電影去!”看着她瘋瘋癲癲的樣子,鄭一航會心一笑,她這樣活力充沛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很好看。可是,也很招人心疼。

當童唯到鄭一航家裡的時候,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說:“說好的看電影,怎麼就變成到你家裡了呢?”鄭一航嫌棄地看她,說:“是你要請我看電影啊,我現在給你省了一筆電影票的錢,你還不樂意了啊?”童唯笑嘻嘻地提了提自己手裡的塑料袋,說:“我不是買了吃的孝敬您老了嗎?”鄭一航還是嫌棄她,搖頭晃腦地說:“現在的小姑娘啊,都喜歡得了便宜還賣乖!”童唯笑嘻嘻地剝開一根棒棒糖,塞到鄭一航嘴巴里,說:“老大爺,吃糖吧你

!”然後一點不客氣地盤腿坐在鄭一航家的沙發上。

童唯把塑料袋裡的一紮啤酒拆開,問鄭一航:“你喝不?”鄭一航拿了兩個杯子過來,說:“我能選擇不喝嗎?”童唯笑嘻嘻地搖頭,推開鄭一航拿過來的杯子,說:“喝啤酒就該直接拿着罐子灌,這樣纔是純爺們兒,拿杯子喝,多小家子氣啊!”說罷,就拿起一罐啤酒,一股腦地喝了一大口,然後眯起眼睛,對鄭一航笑,說:“這樣才過癮嘛!”

鄭一航蹲在CD架旁邊,回頭看她,問:“你要看什麼啊?”童唯走到他身邊,也蹲了下來,食指點着CD架上的一排碟片,嘴裡唸唸有詞地說着什麼。然後拿出一張碟片,說:“就這個吧,斷背山,我喜歡看這個!”鄭一航嚥了咽口水,果然是和林蘇一樣不正常,這碟片,就是林蘇買給他的,他還沒看過呢!當然,這電影大概講的什麼,他還是知道的。

電影開始的時候,童唯砸吧着嘴,嫌棄地看了眼鄭一航,說:“看電影呢,開燈幹啥,趕緊給我關了去!”鄭一航看了童唯一眼,人家正把自己當老佛爺,翹着腿在啃鴨脖呢!只能認命地站起來給老佛爺關燈去。

其實童唯也沒有真的去看這部電影,她只是很專注地看着電視屏幕,然後想着剛纔發生的那件事,和這十幾年來的事情,一起在腦子裡回放,串在一起,讓她的頭腦很混亂,思緒卻很清晰。

那年,她放學回家,在家裡看到那個女人,媽媽說是以前的同事,來家裡玩的,讓她自己去房間寫作業。後來,再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就挽着她爸爸的手臂,很親暱地喊她爸爸“耀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媽媽騙了她,在那個時候,面對背叛的丈夫,媽媽還在維護他的名聲,不想破壞爸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童唯覺得她媽媽是個可憐的女人,可是,她媽媽其實也是很堅強的。十幾年來,童唯從來沒有見夠她媽媽流眼淚。總是笑嘻嘻的,甚至還會拿她爸爸開玩笑,好像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前夫當年背叛了自己。她的媽媽,總是很快樂,每天都喜歡跟她鬥嘴,把她氣得跳腳,然後自己哼着跑掉的小曲兒去煮飯。童唯最佩服的,最崇拜的,就是她媽媽。這個世界上,她唯一還在乎的,只有她媽媽。她唯一最親的人,也只有她媽媽。

童唯抿了抿嘴,拿起啤酒罐子,大口大口地喝,一個空罐子扔到茶几上,又去打開另外一個。鄭一航拍了拍童唯的肩膀,說:“你看電影就看電影嘛,又不是在酒吧,喝這麼多酒幹嘛?要是口渴,我家裡有白開水,還有牛奶和果汁。”童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說:“我買的酒,還不讓我喝啦,鄭一航,你真小器!”說完,又仰頭喝了一口啤酒。

童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鄭一航沒有開燈,去客房拿了一條薄被,給她蓋上。童唯睡得迷迷糊糊的,嘴裡說着:“老媽,有我陪着你,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鄭一航理了理童唯的頭髮,有些心疼這個脆弱又堅強的女孩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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