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6章 |▽)開始生根發芽的種子
華蓋星消失，整個太微星系都受到不小的引力震盪，導致整個星系內的行星和其它星體開始出現軌道變化和混亂的情況已經好幾天了。
此時，荷魯斯的艦隊已經灰溜溜地從原本華蓋星的軌道處逃跑併到了星系外的曼德維爾點處，然後還跟帝皇的主力艦隊匯聚到了一起。
這幾天的時間，雖然不管是帝皇還是荷魯斯都無比期盼華蓋星的出現，可結果卻並不讓他們滿意，那顆星球壓根就沒有要出現的任何端倪和跡象。
於是，不得已，帝皇只得命令荷魯斯去跟他會面，並詳細地瞭解了一番從荷魯斯率領第二遠征艦隊抵達太微星系，接着雙方接觸到最後起衝突並大打出手的全部經過。
期間，帝皇當然少不了去質問一番。
就比如，去質問荷魯斯爲什麼要跟星區以及華蓋星的人類勢力鬧到那種程度，爲什麼要派遣地面部隊以及攻略過程中的種種異常操作和命令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之類的。
而對此，荷魯斯則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
雖然彙報工作時，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但是，卻故意隱瞞了某些事情真相的他，那就當然是滿口只說是去執行帝皇的命令，然後還解釋說他原本是不打算用武力的，打算用相對和平的方式得到那些技術？
可結果，在帝皇的一再催促下，他不得不鋌而走險，打算用武力去奪取，甚至還不得不派遣了地面部隊去進攻對方的要塞和城市，然後爲了某些技術的完整性他還故意限制了軌道轟炸等等。
“……”
對此，帝皇雖感覺到荷魯斯似乎在隱隱隱藏些什麼，也並沒有完全交代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考慮到自己當時確實是下了那個嚴厲的命令，考慮到這似乎是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荒謬感的他便最終只是嘆息一聲不再說話了。
畢竟，當時他確實是催促荷魯斯趕緊動手，然後還在看到對方繼續逗留後才很不忿並趕來看看並準備進行苛責的。
可結果……
他現在也不得不承認，當初荷魯斯的判斷似乎是正確的，而相反，他那時的命令是錯誤且不合情理的？
所以，他最終決定永久略過那個話題，並示意荷魯斯可以退下了，以免繼續追問下去再自己給自己自討沒趣？
“父親！”
然而，荷魯斯卻並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他在遲疑和糾結了一會後，還是咬了咬牙去忐忑地追問道：
“您知不知道……”
“他們，那顆星球，它現在究竟在哪？”
荷魯斯自己肯定是沒辦法找到那顆華蓋星了的，但是，他覺得，或許他眼前的這位無所不能且同時靈能還無比強大的父親可能會知道更多。
“……”
帝皇沒有急着開口，而是擡眼詫異地瞥了荷魯斯一下。
“你自己不是也猜出來了嗎？”
“當時那種波動那麼明顯，你應該也很熟悉的，對吧？”
接着，帝皇沒有明說，只是盯着荷魯斯再看了一眼後才意味深長地反問着道。
“亞空間……”
荷魯斯尷尬地頓了頓，但還是滿臉苦澀地繼續問道。
“那……”
“能找到他們嗎？”
他當然早就得出了那華蓋星有可能跑到了亞空間裡邊的結論，但是，即便是那樣，他就還是不死心。
畢竟，他的那些資料只拿到了大概百分之七八十，且星區的那些傢伙還很狡猾，即便只缺少百分之二三十，但很多個關鍵的地方卻是完全沒有，要是一個個地去實驗，天知道他們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又會浪費多少年的時間才能得到跟對方一樣的結果出來。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覺得還是儘快找到那顆失蹤了的星球會比較靠譜一點？
“不能。”
帝皇沉吟了一會，最終搖了搖頭。
“亞空間是什麼地方你自己也清楚，在那裡，空間、方位和座標等等定義都毫無意義。”
“除非他們主動暴露，或者是像是泰拉的靈能燈塔一樣發出耀眼的光芒，要不然，那是絕對不可能找到他們的。”
事實上，辦法是有的。
就比如，找到亞空間裡的某些強大的存在做個交易，那些傢伙們或許會知道些什麼，但是，那種危險的辦法他自己都不敢去輕易嘗試，那就更別提告知荷魯斯了。
“那…”
“他們什麼時候會重新出來？”
看到沒有辦法，不得已，荷魯斯只得退而求其次去再次問着，想要知道對方會不會重新離開亞空間，那就比如像他們進行亞空間航行時那般，遲早也都是會出來的。
“沒用的！”
然而，帝皇卻再次搖了搖頭。
“那個地方同樣沒有時間的定義，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裡邊待多久。”
“考慮到他們還不是使用亞空間引擎進入的，而是以某種方式直接融入亞空間，所以……”
“等他們再出現時，也許會是下一刻，也許是下一年，或者下一個千年，下一個萬年，甚至在無比遙遠的未來？”
“自然，也有可能是遙遠的過去。”
“再就是……”
“沒人會知道下一次他們再次出現會在什麼地方，因爲，他們出現在原地的概率可能無限接近於零！”
“所以，放棄吧荷魯斯，我們找不到他們了。”
“我終究還是來晚了……”
說完，帝皇自己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主動承認他自己的錯誤，他只是遺憾自己來晚了而已，要是能早來一個月，或許事情就還有着轉機，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
這下荷魯斯終於死心了，無話可說的他只是沮喪地低着頭並黑着臉，臉色看起來非常地難看，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行了！”
“你先回去吧！”
“不放心的話，可以派幾艘戰艦留在星系外，然後再建立幾個觀察點？太微星系短時間內是穩定不下來的，那是個漫長的變化過程。”
“至於那顆華蓋星，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在不知道克普魯星區英雄聯邦在哪，不確定那顆星球什麼時候會出現，不清楚對方重新出現的具體位置的情況下，帝皇自己當然是不打算繼續逗留並浪費時間了。
至於荷魯斯收集到的那些戰機的殘骸，即便是還有完整的，他也並不看好。
因爲，那些只會考古的機械神教的神甫們是靠不住的，想要破解對方的技術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所以，在沒有確定一定能得到那種先進的折躍技術之前，他還是打算繼續去執行他的那大遠征計劃。
也許，等過個幾十上百年，等大遠征進行的差不多了，如果那技術還沒有任何突破，以及那個星區的人仍舊沒有出現的話，他就還是會回到泰拉並繼續他那個原本的計劃。
“是！”
聞言，荷魯斯朝着帝皇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然後眼神有些閃爍並遲疑了一會，但最終他就還是什麼都沒說，而是緩緩轉身離開了那個金碧輝煌且如同宮殿一般的艦橋。
前後折騰了好幾個月，可結果，他不僅什麼都沒得到，反而還將不少將士折了進去，且關鍵是到最後，他們影月蒼狼那四連長賽詹努斯和不少阿斯塔特們都沒有撤出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想到這裡，只覺得心下鬱結更重的荷魯斯心情就更沉重了。
不過，跟荷魯斯痛失愛將兼謀劃落空導致心情鬱郁不同的是：此時此刻，在復仇之魂號的底層甲板，有某些從未被他給放在眼裡，甚至從未被他給當成人去看到的存在心情要比他更加沉重！
這不？
當荷魯斯正滯留在帝皇的旗艦上並準備返回的時候，在旗艦復仇之魂號底層甲板，在那個小阿莉的家門外，一大羣看衣服裝飾就知道是底層耗材的艦船苦力們正圍在她們家那小小的蝸居外並小聲議論着。
“他死了？”
“死了。”
“今天剛死的，返回的時候宏炮檢測時突然過載炸了，然後他就被毒氣薰死了。”
“包括他在內，聽說宏炮甲板死了好幾個呢！”
“是這樣的啊？”
“唉……”
“眼下只剩下阿莉她們母女，可要怎麼辦喲！”
“能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這不就都是咱們這些凡人們的結局嘛，不然你以爲還能怎麼辦？”
“你以爲咱哥幾個還能繼續活幾個年頭？”
“也是！”
而當那些男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蝸居里邊，小阿莉正一個人淚眼朦朧地怔怔看着不久前才被外邊的那些工友叔叔伯伯們給擡到自己家裡的男人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的！
她的父親，之前還跟外邊的那些在宏炮甲板上工作的叔叔伯伯一起上班的那個男人，終於在一次意外中倒下去了，倒在了毒氣之中。
據說，他剛剛被救出來的時候還活着？
只不過，水手長沒有給他進行任何治療，就那麼讓人把他給直接擡了回來，然後她和其他人一樣，她們只能徒勞且眼睜睜地看着他在她跟她的媽媽面前慢慢在痛苦中嚥氣。
“……”
而此時，她的媽媽則正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默默地坐在自家狹小的屋子裡的角落裡，整個人的臉和所處的角落一樣陰晦。
從剛剛開始，她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更加沒有來安慰阿莉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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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外邊，圍觀的那些鄰居叔叔伯伯們則繼續在竊竊私語地討論着一些什麼，時不時還朝着房子裡窺探着。
“……”
不過，小阿莉卻聽到了。
他們在說，剛剛似乎是他們中的誰將人已經嚥氣的事情彙報上去了，然後另一個說待會兒就有人來將屍體，也就是將那個男人，她的父親，她的那個已經永遠倒下的最重要的人給擡走。
至於是擡去哪裡，又有什麼用則沒人敢去問，因爲問了對方也不會回答。
反正，阿莉知道的，那肯定不是去安葬，因爲這裡跟華蓋星上不一樣，這裡根本就沒有那種所謂的墓地。
也許……
他的屍體會被隨意丟棄到宇宙裡？
也許……
會丟到戰艦熔爐裡當成燃料焚燒？
又或者……
是用作別的什麼不對外公佈的用途？
總之！
不管怎樣，阿莉知道的，她和媽媽是最後一次看到他了，就跟很多小夥伴們的父母一樣，這種事情，她其實並不陌生，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她們家而已。
“怎麼就打輸了呢……”
“安妮姐姐，你們可真是沒用呢……”
許久，阿莉突然喃喃自語地說了這麼一句。
要知道，原本她還在想着，等原體荷魯斯打敗了仗後她們一家人能被抓到華蓋星上去，然後過上好日子，然後讓爸爸媽媽他們看到和吃到那些他們從來都沒見過的好東西什麼的。
可現在……
“怎麼就輸了呢……”
有些難以接受現實的阿莉再次喃喃自語的嘀咕了一下，然後才繼續低頭並淚眼朦朧地看着手裡懷抱着的金魚缸子。
此時，裡邊只剩下最後一隻金魚了，雖然它還帶着些七彩的模樣，但是那種有氣無力的樣子，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她已經聽說了，雖然具體情況她不清楚，但她就只知道，幾天前華蓋星不見了。
據說，它消失了。
或許，那顆漂亮的星球，那顆有着很多很多有趣的小動物和很多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的星球，眼下已經被宏炮打碎了吧？
肯定是那樣的。
因爲阿莉知道，原體的艦隊經常做那種可怕的事情，而且星球消失還是在帝皇來到太微星系後才發生的，所以，她覺得事情就一定是那樣的，一定是被打碎了。
“？？”
這時，外邊忽然響起了一陣陣的喧囂。
然後除了車輛的引擎聲外，還有金屬靴子重重踩踏在那污穢且滿是積水的甲板上的聲音。
“……”
於是，正在胡思亂想的阿莉便下意識地擡起了頭來，然後淚眼婆娑的她剛好看到了媽媽木訥且表情麻木地站起來走了出去，似乎是去跟外邊的什麼人在小聲哀求並說着點什麼。
“……”
阿莉知道，肯定是回收屍體的人到了，對方甚至還帶着士兵，就跟她以前的時候湊熱鬧看過的一樣。
現在，相比她的那些小夥伴們，也正躲在遠處看着她家的熱鬧吧？
於是，她有些委屈地再次低下頭，然後深深地看向了那個乾癟枯瘦且滿頭都是亂糟糟白髮並正一動不動的男人一眼。
曾幾何時，她一直覺得他很了不起的……
因爲，他很強壯，能把她舉高高，能將她扛在肩膀上在滿是污水的甲板街道上四處奔跑，還能去跟那些欺負她和搶她東西的壞小哥們打架，然後還能滿身都是血痕污穢地回來並笑着說他打贏了。
雖然，他當時很可能並沒有打贏，但那卻並不妨礙她去盲目地崇拜他，認爲他就是她的英雄。
可現在……
她忽然發現，他似乎真的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厲害。
比如現在，他好像很累很累的樣子，眉頭上的皺紋跟外邊街道甲板的裂縫一樣深和一樣多，而且好像纔不到三十歲，頭髮就已經跟街道里的那些個最年長的四十多歲的老頭們一樣白了。
可是，不管怎樣，在她的印象中，他好像不該這麼快就變成這個樣子並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呢？
對此，阿莉不明白，怎麼也都想不明白。
“阿莉……”
終於，正在阿莉低頭思索並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她的媽媽進來了，並用那種沮喪的音調輕聲呼喚了她一下。
“？？”
聞言，阿莉緩緩擡起了頭。
然後她竟也愕然發現：她的媽媽，臉上的皺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更深了，且駝背也更厲害了，白髮也更多了，竟正變得跟她面前躺在牀板上的那個男人差不多了？
“……”
看着看着，不知爲何，剎那間，恐懼開始在阿莉的周圍猛地收縮，讓她幾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然後，本就不多的淚水口再次滑落那蒼白消瘦的臉頰，並留下了又一道新鮮的印子。
“阿莉……”
“時間到了，他該走了。”
說完，她的媽媽也不管阿莉的反應，只是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一動不動的男人，然後麻木地讓開了位置，示意門外的人可以進來了。
“等等！”
“請等一等！”
終於，看到門外的那兩個穿着熟悉制服的人如凶神惡煞般大跨步進來，阿莉終於爆發了，並歇斯底里地喊住了那那兩個表情兇惡，然後還一臉嫌棄地進來就想要擡走人的壞傢伙。
“阿莉……”
見狀，她的媽媽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麻木地站在那裡無動於衷，並沒有要上前干涉或者安慰的意思。
“……”
對此，阿莉也不解釋，她只是倔犟地在狹小的房間裡從哪兩個壞蛋身邊擠了過去，然後靠到牀板前並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緊接着，她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下，直接伸手到了她的那個魚缸裡，將那玻璃器皿裡的最後一隻正有氣無力遊動着的彩色金魚給抓了出來，並看了最後一眼後輕輕地將其給放到了那個屍體袋子裡，就放在那男人的懷裡。
“阿莉？”
這時，她的媽媽有些奇怪地呼喚了阿莉一句，但終究是沒有上前阻止。
“……”
而阿莉也沒有任何說明，她只是默默地做完那一切後才緩緩退開一步，然後示意那兩個擡人的壞傢伙可以繼續了
因爲，現在她的世界已經沒有色彩了……但是，她希望那最後的一條彩色的金魚，那最後一絲彩色能一直陪着他，那也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禮物了。
“走了走了！”
“還要去下一家呢！”
“快點！”
“擡走！”
見狀，看到阿莉沒有再來煩擾，那兩人才煩躁地說着，然後麻利且熟練地拉上了屍體袋的拉鍊，接着快步如飛地將袋子一起拎了出去並如同丟垃圾般用力丟到了外邊的那一輛已經有不少袋子的板車上。
隨後，隨着板車引擎轟鳴響起並在那幾個輔助軍士兵的戒備護送下朝着下一個回收點開去。
“……”
阿莉沒有說話，只是站在自家裡邊緊握着拳頭，任由那車輛和那些人遠去，並最終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內。
“……”
“……”
“……”
“……”
而直到這時，看到一切都塵埃落定，看到已經沒有任何熱鬧可以看後，那些之前圍在外邊的看熱鬧的纔在一聲聲或議論、或嘆息、或幸災樂禍的扭曲嬉笑聲中緩緩散去。
“……”
而阿莉仍舊不爲所動，仍舊一個人呆呆傻傻地站在家裡像失了魂一般。
許久……
“安妮姐姐……”
“你們怎麼就輸了呢……”
當圍觀的鄰居們終於全都散去，當自己的媽媽也已經顧不上自己並匆匆趕去上班之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的阿莉，口中又再次喃喃自語地呢喃了這麼一句。
而阿莉不知道的是……不知不覺間，一顆看不見的種子，正開始在她的心底萌發並瘋狂地生根發芽着。
雖然，她可能自始至終沒有意識到過它的存在？
但不管怎樣，就算還是小小的年紀，可阿莉仍舊倔犟地認爲，這裡的一切不該都是這樣的。
她，她的媽媽，還有別的所有人，爲什麼就註定不能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呢？
到底是什麼，或者是誰主導了這一切？
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