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朝調酒師要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秦織雨出了酒吧,叫了輛出租車,朝大院方向開去。
她開着窗,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髮。她將頭抵在窗櫺上,看着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車輛和人羣,還有街邊閃閃爍爍的霓虹燈,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母親秦夫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她說:“織雨,放棄吧,強扭的瓜不甜,蔚然那孩子,終非你的良人。你這樣苦苦的執着,換來的,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而已,何苦呢?我的女兒是如此的優秀,又何愁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織雨,放過他吧,也放過你自己,媽媽看到你這樣辛苦愛着的樣子,真的很心疼,很難過……”
一個晚上,有兩個人勸她放棄,他們都在勸她放過季蔚然。其實,她又何嘗不想放過他?可是,她過不了自己的心那一關啊。
她痛恨這樣沒用的自己,明明擔心那個男人的安危,卻不敢留在醫院,巴巴的跑到魅色來,就是爲了等屈少原的那句話。聽到他說他醒了,一顆吊着的心,才終於放下來。她覺得自己真賤,如此卑微而又無望的愛着,像個乞丐一樣,卻祈求不到自己想要的。愛一個人,爲什麼這麼難呢?心臟的位置又隱隱的疼了起來,她捂着胸口,哭得不聲不響。
前排的司機從後視鏡看到女孩肩頭聳動的異樣,聽到她努力抑制的哭泣聲,不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看來,又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失戀了,還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司機善意的打開了車載收音機,想讓收音機的聲音蓋過女孩的哭聲,這樣,她就不會因爲有外人在而如此苦苦的壓抑着自己的哭聲了。畢竟,誰都不想別人看到自己悲傷落魄的一面。
收音機裡很快飄出來一段音樂,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在撕心裂肺的唱:
想要把你忘記真的好難
思念的痛在我心裡糾纏
朝朝暮暮的期盼
永遠沒有答案
爲何當初你選擇一刀兩斷
聽你說聲愛我真的好難
曾經說過的話風吹雲散
站在天平的兩端一樣的爲難
唯一的答案 愛一個人好難
偏偏卻是周*的《愛一個人好難》。憂傷的旋律裡,秦織雨披散着長髮,雙手捂臉,哭得像個孩子。
司機嚇得趕緊換了電臺。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織雨終於慢慢恢復了平靜。冷靜下來的她,跟剛纔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判若兩人。她從包包裡拿出鏡子和化妝盒,稍稍給自己補了一下妝,微笑的時候,依然完美如昔。
將鏡子和化妝盒放進包裡,她掏出手機,緊緊的握了握,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顫抖着雙手,編輯了一條短信,調出一個號碼,再然後,義無返顧的,點擊發送。
當她終於將這一系列的動作做完時,心裡好像忽然有一塊大石落地的聲音。她微微一笑,原來,這就是放下的感覺。那一刻,她從未有過的輕鬆和釋然。
……
同一時間,N市的醫院裡。顧商陸的手機提示有一條短信進來。
他隨手打開,看到了聊聊幾個字:對不起,我放棄了。
那個號碼他很熟悉,就在一段時間前,他們還曾站在同一陣線,結過同盟。然而,短短的日子不見,她卻發來了這樣的消息。
短短的幾個字,卻字字如刀,一刀刀在鈍鈍的割着他的肉。
他冷冷的笑了起來。只是一顆子彈而已,她就這樣輕易的終結了自己十年的夢,女人真是膽小善變的東西。事到臨頭,還是怕了。
放棄?不,他絕不放棄。
顧夫人走進病房,被兒子面部有些猙獰的表情嚇了跳,“商陸,怎麼了?誰給你打電話了?”
顧商陸恢復如初,“沒有,媽媽。”他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
顧夫人皺了皺眉,總感覺兒子自從法國回來後,就有些不對勁,好似瞞着他們什麼,很多時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每每問及,他卻總是搪塞。
顧夫人覺得兒子似乎越變越陌生了,明明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卻似乎很遙遠,有一種想抓也抓不住的感覺。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顧商陸漫不經心的道,“媽,怎麼了?”
顧夫人勉強笑笑,“沒什麼。”她給兒子削了個蘋果,看着他臉上的傷,又忍不住埋怨,“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還總是照顧不好自己。沒事喝那麼多酒幹嘛?還跟一羣小流氓打架,看把自己弄得這一身的狼狽,你爸要是見了,非得狠狠的罵你一頓不可……”
顧商陸接過母親削好的蘋果,不甚在意的笑笑。心裡卻想着,等他傷好了回公司,第一件事情就是開除新招的那個秘書,嘴太碎了,讓她到醫院來幫他辦一下住院手續,她倒好,直接把電話就打到青城那邊去了。這不,顧夫人就急急的趕過來了。
顧商陸笑了笑,“媽,我保證下回不喝那麼多酒了……”他給顧夫人的解釋是他在酒吧喝多了酒,看到一羣小流氓欺負一姑娘,一時沒忍住,上去跟那幫小流氓打了一架,結果,對方人多勢衆,就把他打傷了。
顧夫人瞪他一眼,“你還好意思笑?肋骨都被人打斷兩根了,你就不痛啊?也不想想你自己什麼身份,哪家酒吧裡沒有小流氓鬧事?你直接打110就好了嘛,幹嘛還多管閒事。要都管的話,你管得過來嗎?”
“好了好了,”顧商陸攬住母親的肩,哄着道:“我親愛的柳女士,我都已經保證了下不爲例了,您就嘴下留情,放過我好不好?”
顧夫人看他拱手求饒的樣子,不由無奈一笑,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呀。”語氣裡充滿寵溺的成分,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護之情,溢於言表。
顧商陸臉上帶着笑,眼底深處,卻有複雜的光芒劃過。
“對了,”顧夫人忽然想起什麼,“你住院的事,清吟知道嗎?怎麼也沒見她來看你?”上次他發高燒,她都去家裡了,這次他住院,沒道理她不來啊?那孩子向來心善,雖然做不成夫妻,但總還是朋友吧?
顧商陸淡淡道,“我沒告訴她。”
“哦,”顧夫人點頭,難怪。“兒子,”她認真的看着他,“你跟她,真的沒有可能了嗎?”清吟那孩子她還蠻喜歡的,要是能做她的兒媳婦那就再好不過了。
顧商陸意味深長的一笑,“來日方長。”
顧夫人看他很有把握的樣子,不由笑了,“我就知道,我兒子沒那麼容易放棄的。”她拍了拍他的肩,“媽媽相信你,加油。”
“嗯。”顧商陸重重點頭。
……
簡父在簡清麗的陪同下,到醫院複查。
做過檢查,大夫說他恢復得還不錯,給他開了些術後鞏固的藥。交完錢,拿完藥,父女倆便打算回家。
醫院大廳,他們跟顧夫人不期而遇。
簡清麗眼尖,“咦?爸,那不是來過咱們家的那個顧夫人嗎?簡清吟說是她老闆的老媽還是什麼來着……”
這時,顧夫人也看到了他們,於是快步走了過來,驚喜的道,“簡爸爸好,簡小姐好,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們。”
簡父也笑着打招呼,“顧夫人。”
顧夫人看他們手裡拎着藥,不由道,“你們這是?”
簡清麗道:“我陪爸爸來複查。”
“哦,這樣啊,”簡父做過肺癌手術的事,顧夫人也略知一二,於是關切的問,“怎麼樣?恢復得不錯吧?”
簡父道,“挺好的,有勞夫人掛念了。”
顧夫人問,“清吟今天怎麼沒陪你過來啊?”
簡父頓了頓,才道,“哦,她說有事要到外地一趟,過幾天才能回來。”
簡父一直以爲簡清吟跟季蔚然去了青城,但這種事,也不好跟一個外人說。
顧夫人遺憾的笑笑,“本來還打算約她一起吃個飯呢,看樣子只能下次了。”
簡父看了看她身後,“您這是?”
“哦,”顧夫人笑笑,“我兒子,不小心受了點傷,在這兒住院。”
簡父忙道,“那倒是我禮數不周了,我應該去看望一下令公子的。”簡清吟一直沒告訴父親她已經從星輝公司辭職,所以簡父還一直以爲顧商陸還是她的老闆。女兒的老闆住院,他這個做父親的,按說是應該去探望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