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智拿回絲帶,說道:“如果證明鄭露不是左撇子,那這疑問就大了。”他解開結釦,示意旁邊的孫翰站起來,然後將絲帶鬆鬆地纏繞在孫翰腰上,又打了個結,然後取下遞給了劉威:“劉隊再比對一下。”
劉威接過絲帶,和照片上的結釦仔細進行了對比,眼睛一亮:“你是說,死者鄭露睡衣絲帶的結釦,是別人幫她繫上去的?”
“嗯,我們在死者鄭露家找到很多睡衣,各種織物的都有,有的比較舊了。說明鄭露有穿睡衣睡覺的習慣,一個人每天都要打這種繩結的話,會形成一種定勢,這種定勢不刻意是不會改變的。”
女探長肖雲琦聽得津津有味:“有道理!”
“那倒不一定,”重案二組探長周維正見肖雲琦說話,自己也插嘴道,“就算不是左撇子,左着打結也是可能的。光憑這一點不能說明鄭露死於他殺。”
馬堯也哼聲道:“就是嘛,破案得拿出真憑實據,搞什麼邏輯推理那一套沒用的!”
周維正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劉威這一次倒沒有對他們倆怎麼樣,瞧向喬智,看看他如何解釋。
喬智道:“這些不是邏輯推理,而是客觀事實,如果這個證據還不能說明什麼,那第二個證據的說服力要強得多。”
劉威喜道:“很好,你接着說,第二個證據是什麼?”
“第二個證據,屍檢報告上我也寫了,——解剖現死者胃內溶物有白色泥樣藥物粉末,剛纔徐法醫的檢測報告也說了,這些是安眠藥。根據死者胃裡的食物尚未排空來看,死者應當是進食最後一餐之後兩小時之內被害。吞服安眠藥應該是在進食之後,否則,睡着了還怎麼吃東西呢?而死者胃裡蔬菜、米飯等都沒有完全消化,吞服的大量安眠藥片應該和食物一樣,不應該完全被消化成爛泥狀,而應該是半消化的殘片狀。所以,根據這些爛泥狀安眠藥,可以推斷,死者是將安眠藥碾碎之後混合在水裡,一起送服的。”
江辰皺眉道:“誰會這樣吃安眠藥啊?那不是有病嗎?——難道死者當時已經昏迷,被人用這種方式灌安眠藥謀殺?”
劉威沉吟着連連點頭:“有道理,第三個證據呢?”
“第三個證據與第二個有一定的聯繫。如果說前面的結釦和胃內爛泥狀藥末還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那第三個應該可以說明問題了——死者食道里殘留的爛泥狀藥末。這一點我已經在屍檢報告裡提到了。徐法醫檢驗報告也寫了,食道殘留的白色爛泥狀藥末,也是司可巴比妥類安眠藥。這些藥末在食道的殘留量比較大,如果死者是自己服用,由於是水劑,所以一般人都會採用坐姿服用,這樣,食道殘留量非常少。這麼多的藥末停留在食道,證明死者當時是躺着被人灌服的,因爲沒人會平躺着喝湯藥。”
“那倒不一定,”周維正又擡槓道,“我這人就喜歡平躺着喝水!”
喬智笑了笑,沒接腔。
江辰皺眉道:“周探長,你別亂打岔,我倒覺得小喬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儘管還不能憑藉這三個疑問就證明鄭露死於他殺,但至少可以給這個案子畫個重重的疑問號!”
劉威點頭道:“嗯,如果是他殺,那兇手肯定是利用鄭露睡覺要服用安眠藥的機會來製造自殺假象,等鄭露服用安眠藥熟睡之後,兇手給她灌服碾碎的安眠藥造成她自殺的假象。——這樣看來,這個兇手應該是死者的熟人!”
“那倒不一定!”周維正喜歡擡槓,有時候是不看對象的,“兇手事先潛伏在室內,等她熟睡了再下手也可以啊。”
劉威知道他這個性格,倒不是存心搗亂,所以也不和他爭論,對喬智道:“小喬,這案子你還有別的疑問嗎?”
“沒有了,目前就現這些。”
“很好!”劉威訓斥手下時從來不留情面,但也不吝嗇讚美誇獎,管理隊伍要有獎有罰恩威並舉纔是上策,他拍了拍手裡的驗屍報告,對衆人說道:“我也覺得小喬的疑問很有價值,很不錯,至少證明小喬用心在思考這件案子。其實,剛纔小喬說的這些疑問,驗屍報告、化驗報告和現場勘查報告裡都有,爲什麼大家就看不出來?嗯?這還是咱們責任心不夠強,偵破思路老是停留在摸排調查的老一套上,對法醫物證檢驗現的線索重視度不夠!當然,也說明咱們偵查員對運用現代法醫刑偵技術偵破案件的知識掌握不夠!”
這幾頂帽子份量還是不輕的。江辰和幾個探長、偵查員自然是不服的了,只不過,這是頂頭上司的訓斥,沒人敢嘴。
劉威道:“這些天來,喬法醫變化很大,進步也很大,觀察仔細,勤于思考,敢於動手,連續現了幾個重要的破案線索,破獲了雙屍案的幾件外圍犯罪,這很好,不像有的人,光嘴皮子厲害,就拿出不什麼真傢伙來!”
這話指桑罵槐,馬堯臉上有些燙。
“這件案子目前來看,自殺、他殺的可能性都有,既然有他殺的可能,就要着手調查。這樣吧,將這案子併入雙屍案一併偵破,江隊,你們重案中隊要加大偵破力度,根據小喬現的這些疑問,調整偵破方向,從鄭露的社會關係查起,鄭露有吸毒史,可以從這方面調查,對了,要着重調查與鄭露死前生性關係的那個男人,鄭露死亡現場沒有現搏鬥痕跡,如果她的確死於他殺,兇手肯定是死者的熟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與她生性關係的男人,只有這人才不會讓她警覺,這個人有重大犯罪嫌疑。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江辰連連點頭,認真做着記錄。
劉威瞧向喬智,想了想,說道:“小喬,這雙屍案你如果再現什麼線索,可以直接自行開展調查,需要重案中隊協助的,江隊要盡力協助!”
江辰簡直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擡起頭望着劉威:“劉隊,我們協助……小喬破案?”
劉威笑道:“怎麼?拉不下面子?呵呵,這案子當然還是你們重案中隊負責偵破,我先前已經說過,小喬可以根據他的直覺進行調查偵破,你們分頭進行,如果小喬調查過程需要你們幫忙的,你們要幫他進行。就這個意思,明白了嗎?”
“明白了。”江辰笑了,他倒不是個小氣的人,這是爲了工作,這是大隊長部署的,他就算有想法也沒辦法,再說他對喬智連續破了雙屍案外圍案件,打心底也有些佩服,作爲領導,對人才還是很愛惜的,畢竟破案不比拍馬屁,那是要靠真才實學的,他欣賞有本事的人。所以他微笑着對喬智道:“喬法醫,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直接給我打電話,我來安排。”
喬智忙道:“謝謝江隊,我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主要還得靠你們的。”
探長馬堯低聲嘟噥了一句:“知道就好!”
喬智只當沒聽見。孫翰卻頂了一句:“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別光說不練!”
馬堯不敢頂撞劉威,卻不怵別人,脖子一擰正要說話,一旁的女探長肖雲琦卻搶先說了:“喬法醫破案有他自己的一套,也很管用,至少他對案件的敏銳感覺就讓我很佩服。如果喬法醫有需要,我們當然應該提供協助。”
江辰道:“對,這樣吧,我就指定肖探長他們重案一組具體負責協助喬法醫破案的事情。——肖探長,怎麼樣?”
“行啊。”肖雲琦爽快地答應了。
喬智感激地肖雲琦點了點頭。
劉威道:“那好,就這麼定了,散會!”
回到刑科所辦公室,大家還聚在一起議論剛纔的事情。孫翰道:“劉隊這一招真絕了,讓喬哥你單獨進行調查偵破,和他們重案中隊來個比拼,他們偵破了,那是理所應當,要是破不了,讓喬哥你給破了,那他們重案中隊的臉可就沒地方擱了,哈哈哈,想起那時候他們的樣子,我就很開心!”
周仕元沉聲道:“小孫,怎麼能這麼說呢!都是一個隊裡的,案件破了大家都臉上有光嘛。”
“周主任,你這話我可得擡擡槓,以往偵破案件,就算是依靠咱們刑科所檢驗提供的線索破了案,功勞什麼時候記在咱們腦袋上過?還不都落進了他們重案中隊的腰包!我算看透了,又叫馬兒跑,又叫馬兒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我記得喬哥剛來的時候,工作幹得挺歡的,可後來呢,也就心灰意冷了,我也有這種感覺。”
“行了行了!什麼牢騷,你要看着眼熱,趕明兒我跟劉隊說一聲,把你調到重案中隊得了。”
“免了!他們那小廟可容不下我這個大菩薩。周主任,我可得跟你提個意見,這一次劉隊可是當着大家的面正式授予了喬哥這雙屍案的偵查權,喬哥破了案,那可是咱們刑科所集體的光榮,——你們說是不是?”
徐佳和黃曉鶯都一起點頭。
“所以啊,喬哥破案,咱們也不能閒着,得幫忙出出主意,爭取搶在前面把案件給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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