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凌宇有些尷尬，雙脣動了幾下，也不知道該說啥。
西陵月想說話，卻被夢凝痕攔下，目前此地的氣氛有些古怪，灰衣人看上去並不好相處啊。
石碑在閃光，有莫名的氣息在流淌。
灰衣人凝視了程凌宇好一會，突然道：“你上來。”
聲音很蒼老，乾枯而空泛。
程凌宇心神一震，有種說不出的緊張，看了身旁的彩雲一眼，輕輕鬆開她的手，腳尖輕輕用力，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西陵月有些擔憂，想要追去，但卻被彩雲攔下。
“凌宇不會有事的，灰衣人曾救過他。”
這事西陵月、夢凝痕、墨陽都不知道，聽聞後都感到很驚訝。
“他既然救過程凌宇，爲什麼還這麼冷漠啊？”
彩雲道：“或許這就是他的性格吧，他若不想我們在這，以我們的修爲實力也上來不了。”
西陵月、夢凝痕、墨陽仔細一想，確實也是這樣，心裡的擔憂便減輕了不少。
石碑之上，灰衣人背對着程凌宇，靜靜地看着遠方。
“那朵花在你身上？”
程凌宇有些疑惑，脫口道：“什麼花？”
灰衣人回頭看着程凌宇，眼神凌厲而驚魂。
“邪心蓮，烏黑如墨。”
程凌宇不知道什麼是邪心蓮，但是烏黑如墨四個字提醒了他，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灰衣人時，在那歸魂谷的深澗之中，那石壁上虛幻縹緲的黑色奇花。
當日黑色奇花入侵程凌宇的神魂，觸動了他的無夢訣，被吸入了神秘空間內的金字塔。
如今依舊還在雙層七星金字塔的內部漩渦之中，脫不是灰衣人提到，程凌宇都差點忘了。
“是的，在我體內，我當時不是故意的，我是無意中……”
灰衣人聞言回過頭去，淡漠道：“我追了它很多年，跨越無數星辰，想不到卻出現在你的身上。”
程凌宇尷尬道：“我…我…儘量設法還給你就是了，只是我眼下境界似乎還太低了一點，暫時還取不出來。”
灰衣人幽幽一嘆，竟有幾許感傷。
程凌宇不知道該說啥，只能一言不發的站在那。
許久，灰衣人轉身，凌厲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不少。
“坐吧。”
灰衣人就地坐下，程凌宇也跟着坐下，小心翼翼的觀察灰衣人的反應。
“知道這些人來幹什麼嗎？”
灰衣人看着程凌宇的雙眼，凝視着他的左眼紫瞳，眼神出現了一些變化。
程凌宇道：“聽說火雨澤中出現了神兵，我估計這些聖人大多是衝着神兵來的。”
灰衣人淡漠道：“錯了，他們大多在數千年前就進入了火雨澤，真正爲了神兵而來的不是沒有，但數量極少。”
程凌宇有些意外，這是他所不知道的隱秘，想不到灰衣人竟然會主動提出來。
“是爲了神典嗎？”
程凌宇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都說數千年前很多聖人爲了搶奪神典而血染火雨澤，如今正好可以向灰衣人求證一下。
“有部分人是衝着神典來的，也有人是衝着魔典來的。”
程凌宇輕呼道：“九凝峰上真有魔典啊。”
灰衣人道：“應該不會假，但要想得到魔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程凌宇問道：“你是衝着魔典來的？”
灰衣人不置可否，反而問道：“你知道魔典的來歷嗎？”
程凌宇搖頭，他是一點也不知道。
“魔典是魔羅星的無上寶典，當那顆生命古星走向衰亡，魔羅星的高手便帶着魔典離開了故鄉，歷經無數磨難，最終來到了雙星大陸。”
程凌宇好奇道：“爲什麼要來雙星大陸，而不是別的地方？”
灰衣人讚道：“問得好，因爲雙星大陸是陰陽星系的中心，與其他的生命古星不一樣。”
程凌宇道：“後來呢？”
“魔典驚世駭俗，每一代的傳人都驚採絕豔，來到雙星大陸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結果招來了神級高手的警告。那一戰天崩地裂，山河咆哮，最終兩敗俱傷，魔典傳人據說被殺，神級高手最終也隕落了，化爲火雨澤，箇中的細節沒有人知道。”
程凌宇驚奇道：“這就是歷史真相？”
灰衣人搖頭道：“沒有人知道真相，這只是傳說罷了，但大部分內容應該都是真實的，只是細節缺失了。”
程凌宇道：“不知道神典與魔典誰更強？”
灰衣人搖頭，眼神奇異的看着程凌宇，似乎想要看透他。
“你的本源之路很奇妙，只是你還沒有領悟真諦。”
程凌宇聞言，虛心請教。
灰衣人道：“修煉是一個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的過程。一開始打根基，修煉各種法門，然後進一步演化，精通諸多絕技，可這到底圖什麼呢？”
程凌宇道：“從凡武到真武，然後是魂武、血武，這是一個由小到大的過程，掌握的技能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自然是追求境界與力量。”
灰衣人道：“錯了，修煉追求的不是境界與力量，而是自我的完善與進化。不管你修煉任何功法，目的都是強化自我，那纔是走向巔峰的大道。”
程凌宇反駁道：“若不追求境界與力量，何以自保？”
灰衣人道：“世間萬千法，各有它的玄妙。有些人不善於攻擊，但防守嚴密，沒有任何破綻，不管你再強大，始終傷不了他分毫，這就是成效。”
程凌宇提出了一些其他看法，與灰衣人一起論道，從中獲益良多，受益匪淺，漸漸明白了修煉的真諦。
修煉爲本，運用爲妙，煉用結合，方爲天道。
這些都是聖人的經驗，以程凌宇的天姿悟性，那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彩雲、西陵月、夢凝痕、墨陽四人在石碑下等了一夜，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直到第二天一早，程凌宇從石碑上下來，大家才迅速圍上，問這問那。
程凌宇笑道：“放心，他沒有爲難我，等到傳送陣開啓，他會帶我們前往九凝峰的。”
夢凝痕笑道：“這就好，我們暫時也算是有了靠山了。”
墨陽問道：“知道傳送陣什麼時候開啓嗎？”
程凌宇道：“應該就在這一兩天內，我們得做好準備，我估計搶奪名額時，還會有一場血戰。”
西陵月笑道：“到了九凝峰，我們那地圖可就有用了。”
西陵月手頭上還有一幅地圖，那是初見泰窟時，費了不少勁才搶到手的，上面記載了九凝峰的地形情況，雖然並不完整，但也極具價值。
墨陽好奇道：“什麼地圖，我怎麼不知道？”
西陵月取出地圖，墨陽和程凌宇都上前查看，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
彩雲也看了，笑道：“這是我們的優勢，一定要保密，否則容易引起別人的搶奪。”
傳送陣就要開啓了，第八山峰上的各路高手都在等待，都在準備，一些還沒有登頂的高手則各自尋找出路。
程凌宇坐在石碑之上，全身放鬆，感悟着天地萬物。
灰衣人坐在一旁，寂靜沉默，眼神枯寂，看不出半點波動。
程凌宇感受到了一種寂寞，扭頭看着灰衣人，問道：“爲什麼你如此冷漠？”
灰衣人木無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道：“這就是強者之路。”
程凌宇不服，反駁道：“強者也可以活得很精彩，熱情洋溢，生龍活虎。”
灰衣人道：“歲月如刀斬天驕，當你走到我這一步，就會明白了。”
程凌宇質疑道：“是境界嗎？”
灰衣人道：“是時光。黑暗能淹沒萬物光芒，歲月能磨滅一切憂傷。超脫的生命都是寂寞的，因爲只剩下時光陪着他在走。”
程凌宇似懂非懂，下意識的朝着下面的三女看去，心裡竟泛起了一種隱隱的痛楚。
爲什麼會這樣呢，程凌宇說不清楚。
灰衣人道：“人類的成長是很奇妙的，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再也回不去了。”
程凌宇皺眉道：“比如呢？”
灰衣人沒有舉例，反而道：“給我說說你的過往吧。”
程凌宇也不在意，講述起了過往的事情。
灰衣人聽完，表情很平靜。
“比如那個曲微，當初你若不是凡武境界，換成魂武境界，甚至血武境界，你會在意她的那點好意嗎？換了如今的你，如果重走一趟綠島，遇上第二個曲微，你還對她在意嗎？”
程凌宇遲疑道：“應該會吧。”
灰衣人道：“修爲境界變了，心態就變了，現在的你再也找不回以往的那種感動，那種心境了。哪怕在同一地方，同一時間再遇上同一人，心情也都不同了。這就是歲月留在你身上的痕跡，無論你怎麼想法辦也無法抹去。”
程凌宇道：“就算這樣，也不一定非要冷冰冰的活着啊。”
灰衣人看了一下石碑下的三女個墨陽，淡漠道：“當有一天她們都死了，你就算找到長得和她們一模一樣的女人，你覺得還會有當初的那種感覺嗎？”
程凌宇臉色微變，心中有種隱隱的痛，他漸漸有些明白了，可他並不希望這樣。
“爲什麼會這樣呢？修士修煉不就是爲了獲得力量，獲得改變一切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