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兒子!你的心思難道媽媽不懂麼!只是我又老又瞎我不該拖累你的!”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是媽媽不中用拖累了你,差不多的時候就去上夜校吧!爭取考上大學,好嗎?算媽媽求你了!”
史豐真的很不明白爲什麼母親非要自己上大學,在他想來,自己都能掙錢養家了,上不上大學無關緊要。
然而今天老人似乎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就讓他跪在父親的遺像前說教。
而且聽口氣,她已經做到妥協放低了姿態。
但是不變的依然是要求史豐上大學,再不濟也要他學一門賴以生存的技術傍身。
史豐也覺得母親說的有道理,但是如今的他沒那個能力呀!
這人活在世上的確有很多事可以做,但是一個爲吃飯生存掙錢拖累的傢伙能做什麼。
是的,他也在爲社會創造財富,至少不會成爲負擔,但是相對而言還沒有他消耗的多。
關鍵是如今的史豐他必須爲吃飯生存奔波,都快餓死了,你讓他學什麼有用麼。
所以說,學什麼技術掌握什麼本事前提條件必須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雖然不是絕對,然而有多少人可以免俗。
而這一點恰恰是史豐最明白的,因爲他要活下去呀!
生活的鞭策教會了他這些東西,也早早的告訴他什麼情況下才可以去做什麼事情。
他要讓媽媽也活下去呀!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眼見母親的說教不會再有改變,自己跪着的膝蓋都麻木了,還是先乖乖的聽話吧!
不順着老人家來,今天是過不了這一關的。
“媽!我聽你的!等過些時候,我就去報名讀夜大,還要學一些本事在身!”
“你要爲你今天說的話負責,你爸爸看着你呢!
你還太年輕,今後的日子長着呢!
先學本事不要忙掙錢,一輩子你能掙許許多多的錢。
磨刀不誤砍柴功。
你現在是磨刀的時候。
媽媽勸不了你什麼,還是一句話,上大學,學本事,爲了你的將來,努力吧!”
“我明白的!我會努力的?就像書中說的努力是唯一出路!”
“哎!就怕你不懂啊!就怕你不懂什麼叫努力!”
史豐還是挺開心的,他覺得母親的執念似乎動搖了,不再強求自己,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或許過一段時間就不會再逼自己上大學了,他都在爲下一次的爭辯幻想怎麼辦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他的母親永久的放棄了這份權利。
她選擇了永遠的逃避。
她不能再逼迫自己的兒子了。
現在自己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纔是兒子最大的累贅,最大的障礙。
也就是在這天晚上,胸口捧着相片的她安然離去,走的安安靜靜。
平平淡淡的過了一輩子的她也許是受盡了看不見的折磨,如此安靜的離去,或許於她而言是一個最佳的歸宿。
她的牽掛是兒子,她的所有是兒子,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兒子。
就連此刻於她而言撒手人寰也是爲了兒子。
如同許許多多的父母一樣,爲了子孫後代,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但是當一個母親知道自己成了兒子前進的絆腳石時,誰又能理解作爲母親的痛。
或許這就是一種解脫。
於她,於兒子,都是如此。
……
清晨
林炫晃晃悠悠過來看望史豐,還在爲四鄰齊動的喪禮場面感嘆。
儘管看到跪在靈前披麻帶孝的人有些眼熟,但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然而,當越過人羣終於看清那個痛哭流涕的人是史豐時,這才如夢方醒,怔傻了好一會兒,這纔想起通知胡小天和單強。
當兩人風風火火趕到時,林炫也是從四鄰口中瞭解了大概情況。
死者入殮西去,然而活着的人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各自的各種的五味雜陳。
壓抑,痛悔。
但並不能因爲死者的逝去而改變。
林炫在史豐媽媽的遺像前跪了下去,焚香禱告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懺悔。
他巳經在心中問過自己無數遍。
做錯了麼?
不該和史豐媽媽說那些的。
可是後悔有用麼!
他感到深深的謙疚。
他感覺是自己害死了這個可憐的女人。
難道自己天生是有着陰謀家的潛質麼。
特別是現在回憶,更不應該在醫院裡去提及那些往事。
與自己的初衷適得其反,如果不是自己口不擇言,或許就不會有今天。
他只能在靈前多磕幾個頭以示自己的愧疚。
那些事站在自己的角度是一回事。
站在逝者的角度是另一回事。
是自己考慮欠周,想的太簡單。
但是再磕怎麼多的頭,再多的禱告已然於事無補。
只能說在人生旅途上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話不可以亂說。
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時候不該說。
事先應該考慮清楚,其實並沒有一個介定的標準,無非是說話前多想想。
……
事了。
史豐上班了,更加的拼命。
他要以繁重的工作來麻醉自己的靈魂,他已經忘不了母親說的話,但是那些話又如同夢魅之語。
他又不想全盤照做。
但也覺得還是有道理的,還是覺得不應該不做。
而要做就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和時間。
他覺得愧對自己的母親。
他覺得母親的死是他逼的。
太多的自責幾乎成了負擔,繼而使其身心疲勞。
也就是在史豐媽媽的喪禮一個星期後。
醫院的電話打到了林炫這裡。
“喂!請問你是史豐的家屬麼?如果是就立刻來醫院簽名手術,如果不是請即刻轉告家屬,病人在重症病房等待手術。”
晴天霹靂
驚了林炫。
沒來的及多問,立刻約了胡小天和單強奔赴醫院。
三個人前後腳趕到醫院,並從醫生口中知道了大概情況。
病人大拇指和食指到手掌部分粉碎性骨折,另顱骨於血需立刻開顱手術,具體情況就是如此。
主治醫生簡單介紹完情況就要求籤名手術,可問題是林炫三人並不是家屬。
“等不及了,時間拖得越久對小豐越不利,我相信假如他清醒一定會同意手術的!”
林炫還是相當冷靜的。
沒有人可以承擔什麼後果,但作爲朋友在如此條件下必須作出選擇,而且是趕在第一時間。
林炫簽下名字,看着史豐進了手術室,這纔想起怎麼沒看到史豐工廠來人。
手術相當的成功,唯一的缺憾便是史豐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以及手掌的三分之一沒能保住,顱骨手術也是順利的很。
幾天後,史豐便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