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我的靈魂深處，是恨的。
“晴兒，這些都只是幻境，你不用太在意。”北堂越安撫道。
我只是看着它們，並不說話，是不是幻境，我心裡很清楚，只是我不明白，那個時候，北堂越在做什麼。
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他好像在天帝和王母的逼迫下，準備和君蘿成親，至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我就想不起來了。
“你們去哪兒了？”一身皮衣皮褲的影站在殘肢斷臂之中，看起來和周圍的景物格格不入，卻又有一種突兀的美。
“我們四處看了看，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北堂越帶着我走到它身邊問道。
影點點頭，“我在裡面發現了這個。”說着，它手中多了一串鈴鐺，它的手一動，那鈴鐺就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空靈。
我猛地捂住頭，雖然時隔幾千年，但在看到鈴鐺的那一刻，我就認出來，那是桐羽的東西，也是君蘿送給他的，曾經每個夜晚，他都拿着那個東西坐在屋頂看着天空。
下一刻，我猛的衝到影面前奪過那個鈴鐺丟在地上用力踩，只是輕輕一腳，那鈴鐺居然就化爲齏粉，散落在地面上，而周邊的環境也開始變幻，地上的殘肢不見了，周邊的牆壁，花草，桌亭，一樣一樣一點點如同被火吞噬一樣消失不見，只一瞬間的功夫，華美宮殿消失無蹤，之前看的的一切就好像是幻境一般。
“原來剛纔的那些真的只是幻境而已。”影感嘆道。
月光下，山風更加寒冷，我緊了緊自己的衣服，縮着脖子，他們都是鬼，自然不怕冷，可是我是人，不管是吃喝拉撒睡一樣的少不了。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影開口問道。
我沒有看他們，蹲下身子在地上尋找起來，如果我沒有記錯，曾經我做了一個東西留在桐羽的房間裡，試圖偷聽他的談話，但我卻沒有等到那一天。
地面上都是凌亂的草，看起來荒蕪又蕭索，我蹲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尋找着。
“你在找什麼？”影落在我身邊，輕飄飄沒有半點重量，如果是曾經的我，肯定會很害怕，但是現在，我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找到桐羽，找到君蘿報仇！
至於我的身體，我想只要找到桐羽，就能找到了。
“一個收音螺。”我淡然道。
北堂越身形一頓，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蹲在地上尋找起來。
這一找，就是一夜的時間，我們幾乎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卻一無所獲。
影在天亮之後就消失不見，不知道躲到哪兒休息去了。
北堂越走到我身邊，直視着我的雙眼，“你想起來了。”是肯定的語氣。
我點頭，補充道：“只是想起一點。”可只是這一點，就足以激起我心中所有的怒氣了。
“那你有沒有想起我？”北堂越小心翼翼的問道。
看到他的神情，我就知道，他是擔心他差點和君蘿成親的是被我想起，笑道：“有啊，但是隻有一點點。”其實他對我真的很好，當初他保護不了我，也不是他的錯，所有我不該怪他的。
“是不是想到我和君蘿要成親的那一段？”他緊張的看着我，眼中有什麼情緒在慢慢醞釀着。
“夫君，那都不重要了，現在你纔是我的夫君，而我是你的娘子，至於君蘿，只是一個名字而已。”我認真的看着北堂越的眼眸說道。
或許他的心裡是擔憂害怕的，可是我不願他這樣。
北堂越點頭，同意了我的話，我們繼續在地上找起來，到了中午時分，還是沒有絲毫線索，我跌坐在地上。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千年，如果我找不到收音螺，我又要如何才能找到桐羽。
“晴兒，別急，先進去休息一下，身體要緊。”說完，北堂越帶着我進入聚體珠。
好好的休息了一箇中午，又吃了點東西之後，我精神也恢復的差不多，出來再次尋找起來。
此時正是黃昏，太陽一點一點往西邊沉下，霞光照在這片山坡，顯得無比瑰麗。
“你們是何人，來此作甚？”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我擡頭望去，只見一個小孩穿着虎皮站在山頭，肩膀上還扛着一根長矛。
“你又是誰？”北堂越反問。
“我叫青靈，是這裡的山神，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何來我的山頭？”
我挑眉，還有這麼小的山神。
“我叫北堂越，來這裡拜訪桐羽，沒想到故人已不再。”北堂越淡然道。
山上的山神忽然跳下來，我這才發現其實他的個子一點都不矮，至少比我還高，只是他的臉看起來真的就是一個孩子。
“他已經離開這裡很多年了，你找他有何事？”青靈圍着我轉了一圈，似乎對我很好奇。
“也沒有什麼事，就是多年不見，來敘敘舊，既然他不在了，那我們也該走了。”說完北堂越拉着我就要走。
才走了幾步，就聽山神叫住我們，“他當初走了之後，我在他的殿裡尋了一些東西，你們跟我去看看，若是有喜歡的，就那去吧，不過你們也要留下一點東西。”
果然是個孩子，我心中嘆道。
“那就讓我們先去看看，值不值得。”北堂越輕笑着轉身，似乎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
山神挑眉，帶着我們往山裡頭走去。
天色越來越暗，幾乎到了看不見的時候，青靈才停了下來，擡眼望去，就見前面是一個大大的洞穴，但裡面並不幽深，反而燈火通明。
“走吧。這裡就是我的家了。”青靈揹着的長矛上掛着一隻搖搖晃晃的兔子，它已經死了，脖子上傷口處的血已經乾涸。
我心中一跳，這山神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但身體已經被北堂越拉着走了進去，走進裡面，除了明亮一點之外，倒是和別的洞穴沒什麼區別。
山神將身上的東西隨手一丟，在洞穴上摸索了一陣，一個大大的盒子出現在他手裡，他抱着盒子走到我們面前，丟在地上，“你們看看，要什麼自己拿，但是要拿東西來換。”
盒子一丟到地上，裡面的東西就跳出來，我低頭望去，正好是我一直在尋找的收音螺，我彎腰正要將它撿起，卻被山神搶了先，他打量了一眼那個收音螺，朝伸出手，“東西。”
我挑眉，在心裡道：“小羽，把我買的雞尾酒來一瓶，嗯，桃子味的吧。”我可是下血本了，這個山神一看就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他肯定沒有喝過。
話落，一瓶酒憑空出現在我手中，淡黃色的液體在透明的瓶子裡一晃一晃的，山神的眸光一亮，一手將東西遞給我，一手過來拿我手裡的東西，我接過，也放了手。
拿到東西之後，我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裡，找到桐羽的下落，卻見北堂越拍拍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這東西要怎麼喝？”山神將瓶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疑惑道。
我無語，看來神仙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啊，連個人類弄出來的瓶子都打不開。
於是我朝他伸出手，又在心裡對小羽道：“開瓶器。”我可沒有別人的牙力，不能用牙齒打開。
山神看了我一眼，確認我不想搶回他手裡的東西之後，才遞給我，我拿過瓶子用手裡的開瓶器一開，一股酒香混合着桃汁的味道從瓶口溢出來。
“晴兒，我都沒有喝過這個。”北堂越淡然道。
我扁扁嘴，當然了，這東西我平時也捨不得喝的，他怎麼會喝過。
而山神已經試探的喝了一口，露出古怪的神色，“這什麼玩意？酒不像酒，還帶着桃子的味道。”
“那就對了，這可是最新的酒，一般人都喝不到的。”我開始忽悠人，不過我也沒有說謊。
“是嗎，這東西有什麼好喝的。”山神看了一眼瓶子，又喝了一口。
北堂越忽然拉着我在石凳上坐下，開口道：“那你知道桐羽去哪兒了嗎？”
聞言，我瞬間明白，原來北堂越是想從他這裡打聽到消息。
“據說是去找君蘿，他這個人，太死心眼，憑他的地位，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偏偏喜歡那個假惺惺的女人。”山神含糊道。
我揚眉，這山神到底是孩子，還是成年人呢。
北堂越並沒有說話，默默的聽着。
“不過那個女人長得確實不錯，這一晃都是幾千年過去了，我也在這裡呆了幾千年，沒想到我是這個樣子。”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苦澀道。
我正想問爲什麼，卻聽北堂越道：“是啊，沒有了他們，也沒有人的供奉，你想要長大，根本不可能。”
這下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也對，山神土地之類的都是吃供奉，如果沒有了這些，他們可是會死的。
“是啊，偏偏我不能離開這裡，真是討厭。”說話間，青靈已經將酒喝完，手裡的瓶子掉在地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卻並沒有碎。他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居然就躺在地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