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嗎?
放在桌底下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跡斑斑,卻感覺不到疼痛。
“你憑什麼說你最愛的男人是他?”宋小茶冷冷地咄着她,臉色煞白,“如果你真的愛他,爲什麼要無故消失這麼多年?你爲什麼不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如果,如果他的身邊,一直站着一個你,他就不會爲了尋找你而回國,我也就不會跟他相遇,更不會不可自拔地愛上......
“全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宋小茶睨着她的目光不掩恨意,雙眸發紅,聲音顫抖,“既然你都已經離開了,爲什麼還要回來?你爲什麼不消失一輩子?你以爲沈薄他是你養的一條狗,揮之則去,呼之則來嗎?”既然都已經走了,爲什麼還要回來攪亂他的心?爲什麼還要回來跟她搶沈薄?
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纔讓這個男人回頭看到她,憑什麼她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又那麼輕而易舉把他的心拿走?
如此,她宋小茶算什麼?她到底算什麼啊?
“你以爲我想離開沈薄,離開我此生的摯愛嗎?”寧昂也冷了臉,眼裡卻有晶瑩的液體奪眶而出,“那時我們出了車禍,那麼嚴重,我的右腿廢了,哥哥更是變成植物人,至今未醒。沈薄他爲了給我們治療,苦苦支撐着,賺來的錢卻連住院的費用都支付不起。沈柳欽說,只要我肯離開沈薄,他就把哥哥送到最好的醫院治療,還把所有的住院費醫療費全給包了......我跟沈薄一樣自小是孤兒,無父無母,就只有一個哥哥相依爲命,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你說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所以......你這次回來,也是沈柳欽的意思?”宋小茶凝着女子純淨的面容,只覺頭頂被淋了一瓢冷水,冰冷徹骨。
因爲沈薄是他手上的棋子,棋子是不應該爲情所困的,所以,三年前,他讓寧昂從沈薄身邊離開了。
現在,因爲沈薄身邊有了她,不想再當棋子了,打算要跟他斷絕了父子的關係了,他被逼得狗急跳牆,
便又把寧昂推出來了......
在他眼裡,沈薄這顆棋子即便不能爲己所用,也不能讓他過得安詳。
這個人,真的是與沈薄血骨相連的父親嗎?
寧昂正了正臉色,凝視着宋小茶,聲音柔而堅決,“不管是誰讓我回來的,現在我好不容易可以找到機會回到沈薄的身邊,就不會再放棄了。”
“所以,你今天把我叫來這兒,是打算勸我放棄的?”
“我知道你很愛沈薄......但是,”寧昂勾脣,笑得嫺雅而動人,“沈薄他心裡最愛的人是誰,相信宋小姐心裡早就有數了吧?”
宋小茶搖頭,“我心裡沒數,還有,我不是聖母,不會聽你三言兩語就把沈薄拱手相讓。”
沈薄說過,茶末,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結婚吧。
沈薄說過,茶末,等到明年春天結婚的時候,我再送你一顆大鑽戒。
沈薄說過,茶末,等到明年四月,我們一起去嚴鬆寺看桃花好不好。
沈薄說過,茶末,你放心,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我都會護你周全。
如果,這不是愛,那是什麼?
“你是他的過去,我來不及去參與,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認了。但是,寧昂,現在在沈薄身邊的人,是我,不是你說想回來就可以回來的。”宋小茶如是說道。
寧昂微怔,似乎想不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不過她很快坦然一笑,取起放在身旁的包包,“可能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所以話總講不到一處,這也是沒辦法。我有事,先走了。”
起身,繞過放行桌子,行至她的身旁,突然又停了下來。
“我跟沈薄認識了整整十七年,而你,還不夠兩年,你憑什麼這麼自信沈薄不會舍你就我?對了,下個月初七是我的生日,以往沈薄都會苦心積慮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你說,今年,他還會不會給我準備驚喜呢?”
似笑非笑的聲音如冰刃霜匕,扎入血骨,徹骨鑽心的疼。
宋小茶緊握的雙手顫抖不已,緊咬着脣瓣不出聲。
下
個月初七……上一年,同樣的日子,那一天,沈薄稱病請假,到酒吧買醉,喝得酩酊大醉。
原來……原來,是她的生日……
寧昂說完之後,朝門口邁步離去,微跛的腳踩在地板上,不平衡的節奏,一深一淺的聲響。
因爲有瑕疵,所以更顯楚楚可憐。
外面暴雨依舊狂作,雨水如盆傾,街上的水位已經高至腳踝處。
宋小茶站在店門口,怔怔地望着前面冒雨飛馳的車輛,狂風垂着雨水飛濺至她的身上,侵膚蝕骨的冷。
她出門這麼久,他,不曾打電話過來,一次也沒有。
恐怕,連她何時離開的,也不曾知曉吧。
這些天,他的人雖然在她的身邊,但是心,早不知道在何處。
這幾天一直隱隱存在的頭疼突然加劇,像什麼厚重的東西瞬間壓頂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忍不住捂住胸口,艱難地呼吸着,耳邊卻轟隆隆作響,時而是天際的驚雷炸裂的聲響,時而是寧昂帶着嘲諷的聲音。
“我跟沈薄認識了整整十七年,而你,還不夠兩年,你憑什麼這麼自信沈薄不會舍你就我?”
“下個月初七是我的生日,以往沈薄都會苦心積慮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你說,今年,他還會不會給我準備驚喜呢?”
嘈雜不斷,紛紜不息,凌亂吵鬧不堪入耳,她忍不住捂住耳朵,顫巍巍地蹲下來,任淚水狂肆而下。
淚眼朦朧,狂風驟雨當中,她似看到沈薄遠遠向她走來,渾身溼漉漉,找不到一塊幹處。頭髮因爲被雨水沖刷,柔軟乖巧地貼在額頭上,遮住了他如劍的眉毛。
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向她勾脣微笑,眼裡滿滿是柔情蜜意,他說:“阿昂,這是你送我的手鍊,你瞧,我一直都戴在手上!”
倉皇地擡眸,不知何時,寧昂就站在她的身旁,以同樣深切的眸光回望着他,脣角微揚。
他們目光交織的世界,容不下一粒塵埃,包括她。
宋小茶臉色蒼白,突然掩住耳朵,慘厲地嘶叫了出來,淚水如雨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