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驚程聽完關略的陳述整個人都懵住了。
關略有一搭沒一搭地捋着她的手指:“沒聽懂?”
“懂了,只是…”
“只是沒有想到?”
唐驚程挑了下眉,其實也不難想到,蘇訣一向是可以爲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之人,當初他爲了得到那件“出水芙蓉”也算使了一些法子。
“其實也不算難想。”唐驚程將身子往關略那邊靠了靠,“不過有些難以把這些事聯繫到一起。”
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卻在這三年裡給唐驚程帶去了許多溫暖和感動,所以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把他與外人口中那個絕狠無情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關略哼了一聲:“行了,每個人的立場和選擇不同,不過這些都不是你該想的事,不是說要睡覺嗎?”
他將身子往下滑,半摟着唐驚程一起躺下。
“睡一會兒吧,我陪你。”
“你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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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不出去了,睡吧。”他拍了拍唐驚程的腦袋,唐驚程笑了笑,崴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大概一週後網上果然傳出消息,千慕收購蘇梵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成功借殼上市,而蘇梵資產重組,重新掛牌當日股價便一路飆升。
蘇梵借勢召開了新品發佈會,春夏新品系列勢頭很猛。
唐驚程在網上看到蘇訣的照片,一身亞麻色西裝站在田信身邊接受記者採訪,臉還是那張臉,俊朗優雅,表情還是那個表情,深沉不露,唯獨那雙眼睛,謙謙溫良之下似乎透着寒氣。
唐驚程沒有跟蘇訣聯繫。
按理她作爲朋友應該說聲恭喜,畢竟他在蘇家委曲求全了這麼多年,終於一朝完全心願,可那句“恭喜”唐驚程終歸是說不出口。
不過沒料到蘇訣先給唐驚程打了電話,先跟她說了一句恭喜。
那天也就中午吧,唐驚程剛吃完午飯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蘇訣的電話不期而至。
“喂…蘇大哥……”她現在已經把這個稱謂喊得很熟練,不過蘇訣還有些不適應。
他明顯愣了一下:“唐唐…”
“嗯,看你這麼忙,突然找我肯定有事吧?”
蘇訣在電話裡輕笑出聲:“算是件事吧,不過現在是不是沒事我就不能聯繫你?”
“沒有,怎麼會呢,呵呵…”唐驚程自顧自地笑了兩聲。
蘇訣心裡有些酸澀,他說不清自己對這個姑娘的感覺,是愛嗎?可又彷彿沒有別人口中的“愛”那麼濃烈。
是親近嗎?
如果光講他們之間這三年的關係,應該算得上親近吧,至少共度過很多個無眠的夜晚,甚至他連唐驚程例假是每個月幾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撇開這三年的關係,他們之間還有什麼?
蘇訣正了正聲音:“玩笑而已,打你電話確實有事。”
“就知道!”唐驚程嗤了一聲。
蘇訣苦笑,頓了頓:“是關於蘇霑之前在騰衝給你置的那棟院子。”
“那棟院子怎麼了?”
“因爲蘇霑的案子快結了,警方那邊清點他名下財產,其中有一處便是那棟院子。”
按律蘇霑名下所有財產都必須被沒收,只是唐驚程那套院子產權一直不明不白。
“那我可以做些什麼?”
“可能要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唐
驚程想了想:“現在?”
“嗯,現在,有時間嗎?”
“有吧。”唐驚程看了眼牆角的立鍾,才中午十二點。
“那你現在在哪兒?我讓司機過去接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過去。”唐驚程立馬回絕,蘇訣苦笑,“不方便?”
“沒有沒有,怎麼會不方便呢,只是你讓司機從市裡趕過來挺遠的,我這邊叫人送我過去就行。”
“……”
“那一會兒見?先掛了,就這樣!”
“……”
唐驚程劃掉手機上樓換了件衣服,又讓寧伯安排了司機。
出門前考慮了一下,還是給關略發了條短信。
“蘇訣找我有事,我下午出去一趟。”
很快關略那邊的電話便追了過來,那時唐驚程正準備上車,看到關略的來電便不由站在車子旁邊嘀咕他小氣。
“喂…”
“喂,我現在要陪蘇訣去一趟警局。爲了之前蘇霑在騰衝給我辦的那套院子,警方那邊現在需要收回去,要我過去提供一點資料。”
關略還沒開口,唐驚程已經巴拉巴拉把事情說了一遍。
關略:“……”
唐驚程:“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關略無可奈何地笑了一聲:“其實我打電話只是想問,你是不是一個人去?”
唐驚程:“……”
關略:“如果一個人去我不同意,我會給寧伯打電話,讓他安排人跟你去。”
唐驚程:“……”
唐驚程和蘇訣約了在警局門口見面,事情辦得很順利,也就進去問了唐驚程一些關於宅子的情況,唐驚程都如實回答了,加之她又是跟着蘇訣去的,警局那邊對他們很客氣。
原本以爲要折騰好一會兒的事,沒料十分鐘就辦完了。
從警局出來纔不過下午三點,日頭毒辣,宅子那邊跟過來的保鏢替唐驚程撐着太陽傘。
蘇訣看了一眼腕錶:“要不找個地方坐坐?”
“好啊,我反正沒事,不過你有時間?”口吻明顯帶着調侃。
蘇訣笑開:“如果是你,我永遠都有時間。”
唐驚程抿脣瞪了他一眼:“連你也學會貧?”
蘇訣立即收回笑:“沒貧,認真的。”
唐驚程:“……”
兩人在警局附近找了間雅緻的小茶館。
蘇訣喝茶,唐驚程喝白開水,宅子那邊帶過去的五六個保鏢都站在隔間門口。
蘇決看着不由笑:“你現在出門這架勢是越來越足了。”
唐驚程冷光掃過去:“連你也笑我?”
“沒有,這是你選擇的生活方式。”
她選擇要當關略的女人,所以拋頭露臉之時就要謹慎小心。
“更何況現在是特殊時期!”蘇訣邊說邊將目光落到唐驚程已經有些微隆的小腹上,“多大了?”
“快十二週了。”
十二週即是三個月。
蘇訣看着唐驚程臉上的笑,溫瑩柔順,彷彿又讓他看到了三年前那個站在佛前的女孩,只是這個女孩不屬於自己。
“挺好。”蘇訣又茗了一口茶,“前幾天崢子給我打電話,他說你要結婚了?”
“嗯,消息倒挺快!”唐驚程發笑,笑容里居然帶着一絲難掩的嬌羞。
她原來也有如此小女人
作態。
蘇訣不由用手扶了扶額頭:“恭喜!”
“謝謝!”
“打算婚禮什麼時候辦?”
“可能還要等段時間,還沒定。”唐驚程口氣清淡,看着她也絲毫不急,正常嘛,畢竟已經經歷了這麼多事,其實有些虛禮辦不辦都一樣。
“那…”蘇訣低眸,指了指唐驚程左手無名指上套的素環,“他給你的求婚戒指?”
“啊?這啊!”
唐驚程擡起手,很嫌棄地嗤了一聲:“算是吧,就一破玩意兒,簡直小氣到令人髮指!”
“那你不還戴着?”
“因爲弄不下來啊,指環太小,卡在手指上了。”唐驚程甩了甩手,滿臉的不願意。
蘇訣也不揭穿,心裡卻清楚,如果她不願意做的事誰都逼不了,更何況是結婚這種大事!大抵是她自己心甘情願了,關略才能用一隻不起眼的指環就將她套住!
兩人在茶館坐了一會兒,中間蘇訣電話不斷,都是工作上的事。
唐驚程見他實在脫不開身,閒聊了幾句便提出下回聚。
蘇訣一直將唐驚程送到車子旁邊。
唐驚程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回過身去又問他:“對了,前陣子聽說你父親病了,現在怎麼樣?”
蘇訣面色一涼,繼而眼底顯出一絲酸澀。
“心臟上的毛病。”
“爲了蘇霑?”
蘇訣不答話,但表情已經給了答案。
他寵了半輩子的小兒子走了,先他一步,還走得這麼敗落,蘇閎治心裡肯定很難受。
“那現在呢?”
“現在還在醫院,不過醫生說問題不大,下週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之後,還是…”
蘇訣埋頭,稍稍點了點:“出院之後只能回去,案子當時鬧得太大,保外就醫辦不下來。”
唐驚程一時也沒了聲音,照理這時候她應該拍手叫好,如果不是因爲蘇閎治一己私慾,邱啓冠不會死,唐稷也不會走得如此淒涼,她的人生該是另一種模樣,可如今聽蘇訣這麼說,她也只覺得心口悲涼。
“蘇大哥…”唐驚程突然擡手抱了抱面前的男人,“盡人事,聽天命,別想太多。”
蘇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背脊僵直,感受到她軟軟地靠在自己肩膀上,也感受到她傳遞給自己的力量,不由擡手摟了摟她的腰。
“知道!”
唐驚程輕笑,鬆開自己的手臂:“那就好,你一向都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
“在哪裡?”
唐驚程用手指了指天上:“反正不是星星。”
就爲她這句話,還有當時唐驚程臉上那般純淨的表情,蘇訣彷彿一下子明白了他這麼多年爲什麼沒能去爭取。
大概所有人都會認爲相對關略,蘇訣更適合唐驚程,無論是脾氣也好,性格也好,甚至教育學歷和興趣愛好,他們站在一起絕對是璧人,可是有些事只有他們自己明白。
如果說唐驚程是天上的星星,那麼蘇訣便是地上的溝渠。
星星燦爛閃耀,永向光明,而溝渠卻黑暗陰深,永遠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東西。
他們的靈魂必將去往截然不同的方向,他們壓根不是一路人,所以蘇訣纔會感覺唐驚程離自己那麼遙遠,即使把她摟在懷裡,即使與她親密到知道她的例假週期,她也離自己遙不可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