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上班點,電梯擠着了不少人,馬喬豔那些話冒出來,大家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我,各種神情都有,有狐疑,有鄙夷,還有獵奇的……他無視着衆人,繼續抽着她的煙,她這種人向來都是自大的,根本就不管別人。
我拉緊了她的手腕想要再次開口詢問,馬喬豔不悅地皺了一下眉,甩開我的手,掃着我說“你就這樣跑出來了?”
我低頭看了自己一樣,身上的那條白色毛衣沾上了徐俞文的鮮血,尤其是前襟紅了一大片,自己還光着腳,頭髮肯定是蓬頭垢面的,怪不着我回來路上,那個司機怪異的問着我有沒有事,當時自己處於失神落魄,根本就無暇顧及別人的看法和態度。自己這個樣子挺嚇人的,就像是恐怖片裡面扮演的鬼人。
電梯裡,有個小孩子看到我,哇地一聲哭出來了,孩子的母親連忙抱着孩子哄着。馬喬豔冷哼了聲,就強行地把我拉出了電梯,我馬上就跟了上去,就怕她會消失不見了,她連拖帶拉地把我推回了屋子,把我扔在了沙發上“你先把自清理一下,瞧見你這個死樣子,我就不願意和你說話了。你還要跑出去拉着我,老孃的臉面都要被你丟光了。”
這牛馬不想及的話,我很想再追問,卻撞着馬喬豔嚴厲的眼神,我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一跳一跳的進了臥室,拿起一套乾淨的衣服進了浴室。
當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大跳,完全就比我相信中的可怕,臉色蒼白得好似塗了好幾層粉,嘴脣因失血的緣故變成了淡紫色,臉頰上還沾染上了血跡,頭髮亂得就跟秋天的枯草,只要扔上一把火,就能點着了。
我脫去了衣服,站在花灑下,水從上噴上來,恰好碰着了破了頭皮的地方,那裡已經掉了一塊頭皮,幸好是我的頭髮比較多,並不是很明顯,真他的疼,尤其是碰着了洗髮水,那種麻辣的疼痛感都能鑽入骨子裡。我的身上也有多處的傷疤,胸前是徐俞文抓傷的疤痕,再看到膝蓋處,那裡都是青色了,還腫了起來,人的潛能真是厲害,明明走路都很費勁了,剛纔我還能衝出去,可能是母性激發的潛能吧!
我擔心馬喬豔等得不耐煩就走人,就草草地衝了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出了浴室。馬喬豔就坐在沙發上,繼續抽着香菸,菸灰缸上已經放着兩根菸蒂,看來她的煙癮真心不少我忍不住開口勸道“你不要抽那麼多煙了,孩子聞到了煙味,那不太好!”
孩子,說起了孩子,心裡那塊又疼了,要是我的孩子還在,再過兩三個月,他就能出生了,我握緊了手剋制自己的情緒,儘量保持冷靜地開口問“你…你剛纔說那不是故事,這是什麼意思?”
那怕我費勁了功夫去控制自己,仍是無法抵制內心的疼楚,哎,那是我最大的傷疤,只要碰一下,就會疼,就會流膿出血。
馬喬豔把煙盒遞給我問“你要不要抽一根,你還是抽一根,看着你那個虛弱的樣子,隨時就要掉在了地上,要送進急救室!”
我沒有拒絕她的建議,也點着了香菸,深吸了一口,煙真是個好東西,雖然不能解憂,至少能穩住人的情緒,怪不得那麼多人迷戀上它。不過我太久沒有抽菸了,一時間,我受不了,忍不住大聲地咳嗽兩下,眼淚都快要被嗆出來了。
馬喬豔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冷嘲道“瞧你抽支菸都要死要活的,話說,你真的是混夜場的嗎?搞得自己看上好純,真他媽純情了吧!”
我聽着他那麼說,臉馬上就紅了,很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很久沒有抽菸了。”
我並不喜歡煙,在歡場上,也是迎合場景,才抽上幾口,畢竟煙是很傷害皮膚的,這種玩意還會上癮。後來我懷孕後,就戒掉了。
馬喬豔無所謂的擺擺手“好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真的就解釋起來,看那個唯唯諾諾的模樣,外人看了,還誤以爲我欺負你了。你想啊,事情太巧了,你剛和李熠鬧完彆扭,上了徐俞文的車子就出了車禍。本來開車的人是司機,臨開車前,還專門要自己開車,又是疲憊駕駛。估計徐俞文是怕你因爲孩子的緣故,就和李熠扯不斷理還亂,所以就一刀砍下去,你就和李熠斷得一乾二淨。”
我聽着馬喬豔的話,頓時就不懂說什麼,剛纔她說得那麼斬釘截鐵,我還以爲她有什麼證據,如今聽着她左一句故意,右一句大概,看來事情只是她自己的猜測,不由嘆息了聲,無力地依偎在沙發上“可能你說得沒錯吧!”
馬喬豔聽着我的話,就激動得站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就是不相信我了。你還不知道徐俞文是什麼人,他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就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六親不認的人,他可是名牌的醫科學生,憑着他的能力絕對能算計出怎麼避開生命危險,偏偏車子就撞着了樹,還是你那邊的,你說怪不怪。你都懷孕了四個多月,大出血只要急救及時,還是能保胎的,據說當時是可以救得了你和孩子的,徐俞文暗示醫生說不用留孩子的。這件事不止我懷疑了,後來李熠都去查了,不過那個醫生搬去美國了,後來就查不着人了,鬼知道是死了,還是活着了。”
我不可置信地再次擡起頭,對上馬喬豔的眼睛“你說什麼?李熠都去查了?”
馬喬豔很凝重地點頭“不過徐俞文這個人做事向來很謹慎的,腦袋瓜子格外的靈光,太擅長利用人的心理。出了那樣的事,李熠那裡有功夫去查,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想,當時你還要死要活,等他想明白了,徐俞文把屁股摸得乾乾淨淨了。我就不信徐俞文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做?你自己把所有的事情捋一捋,你想有那麼巧嗎?”
記憶就像是往回倒帶的電影,當時徐俞文爲了明哥的事情來回忙碌,真的很疲憊,開車之前,司機還建議說他疲憊了,又是下雨天,而徐俞文堅持要把我送回去。在出車禍之前,徐俞文是因轉頭和我說話,纔沒有看到卡車開過來的,當時我大聲提醒了,可徐俞文是過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把車子往右邊轉方向盤,然後後面的車子撞上來,減緩了往右邊的力度,最後撞傷樹上。
若是這一切是算計好的,那徐俞文太可怕了,太猙獰了。我的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又想起了,他明知道我要拿刀子捅她他,他就是躲開了心臟和關鍵部位,任由我捅下去。這種用生命來打賭的事情,他真的幹得出來。
馬喬豔用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想事情太着迷了,她一碰我,我嚇得尖叫出聲,都嚇得跳起來。馬喬豔白了我一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這點事情,你就怕了,你不是跟了李熠1年多了,就沒有點心理準備?李熠也是個變態,初中時,他就是出名的混混了,揍起人來,根本就不管人死活的,經常把人打進急救室,進出派出所都是家常便飯的事,要不是老子是首富,說不定都吃多少子彈。哈哈哈,不過這兩個變態,我還是欣賞李熠,起碼他的狠是光明正大的,不是暗地裡算計着別人,起碼算得上是個男人,但這個圈子,見血的手段是很下等的,纔不屑的。”
很早之前,我就聽過不少李熠的光榮事蹟,說來也是奇怪,我很少見着他殘忍的一幕,可能他是故意不讓我看見吧!我緩緩地閉上了眼問“你和我說了那麼多,你是有目的是嗎?你想要幹什麼?”
馬喬豔雙手環繞在胸前“陸雙雙,其實你不笨的,只是你總是不願面對現實。你去到徐俞文的身邊吧!那樣對你,對李熠都是最好的安排。你說得沒錯的,他的人生不該是成爲普通的男人。但他有弱點,太多人寵愛了,太專情,太癡情,吃過最大的虧就是安瑤,或許你的背叛會給他上一門課,他就明白了”
她的話太殘忍,也太現實了,我都不願意再聽下去,捂住了耳朵,大聲的反駁“不,我不會跟着徐俞文,我死都不願意跟着他的。”
馬喬豔擡腳就重重地踹了一下桌子,冷笑着“好,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和你說的話都講清清楚楚了,你就期盼着李熠變成一個廢物吧,你就讓那個殺死了你孩子的兇手,造謠法外吧!那你就自殺吧!你死了,我都不會多看一眼,我走了。”
她惱怒地走出門,還大小姐地把我鞋櫃上的擺設摔在地上,回頭痛罵着我“膽小鬼,懦夫,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人,李熠是瞎了,纔會愛上你這種女人,你有什麼用,你除了給他拖後腿,你還能幹什麼?”
這些話就像是一桶冰水從我的頭頂衝下來,讓我整個人都清醒下來,我站了起來喊住馬喬豔“你想着法子讓我接近徐俞文,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馬喬豔半側着身子,用掂量的目光看着我“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那就算了,你既然不坦誠,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我不想在成爲誰的棋子,任由着別人來擺佈自己,自始至終馬喬豔都在促成我和徐俞文的事情,她肯定是有目的,他們這些人都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情。
“哈哈哈!”馬喬豔無所謂地笑出聲“你那麼快就變了嘴臉,我都不能適應過來,沒錯,我是有目的。我暫時還想坐穩徐夫人的位置,不過有人不太聽話,我想教訓一下。”
“你說的那個人是萌萌?那你大可放心,徐俞文是個識大體的人,絕對不會爲了兒女之情,幹出那麼愚蠢的事。”我漫不經心地應着話“你說得不是真心話吧,那只是你的目的之一,肯定不是你的主要目的不是嗎?”
馬喬豔揚起了頭,又從上到下掃了我一眼“你只要知道我是站在李熠那邊就行了,至於真正目的,該是你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的,但我都不確定,你夠不夠資格知道的。
我僅是給你個建議,做你最應該做的事,那對你好,也對李熠好,你還可以去查清楚孩子的事情,既然你覺得活着沒有什麼意義,那就做些有意義的事。好了,你好好想一想,要是想通了,你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話,馬喬豔的手機響起了,好似是家裡來電,告訴她孩子大哭了,她的脾氣不是很好,大罵保姆是做什麼的,花錢請來,就連哄個孩子都哄不住。她也懶得和我再說什麼,打了聲招呼就走人了。
馬喬豔走後,我整個人都心神不寧,有關孩子的,有關李熠的,有關徐俞文的,後來纔想發現馬喬豔說得真他有理,真他媽的現實。可我就是躲在殼裡的烏龜,就是不願意面對現實,熬一天就是一天。
直至到了徐俞文說的第三天期限,媽給我打來電話,繼父去賭博,結果別人舉報了,抓人了警局,要交一大筆贖金。
我把李熠給自己的錢抽出一部分,交了贖金,可人暫時是弄不出來了,你問什麼理由,就有一大堆,什麼我繼父屢教不改,還是個舊犯,做了要多偷雞摸狗的事情,反正就是上頭交代下來,就是不肯放人。繼父是死,或者活着,我真的不敢興趣,那怕他就是死在裡面,我都不會掉一地眼淚。
但我媽就算是再恨繼父,她都嫁給了那個男人,又是個傳統的思想觀念,爲了繼父的事,吃不進,喝不消的,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媽總是給我打電話,哀求着我想辦法把繼父弄出來,看上去特別的可憐。人的心都是肉長的,徐俞文有句話說得沒錯,我很容易心軟的,因爲人是缺少什麼,就格外稀罕什麼。我只能託人找關係,不過怎麼可能鬥得過徐俞文呢?
繼父的事情沒有處理好,家裡的鋪子就查出賣假煙假酒,這件事情又被人抓住了把柄,被人封了自從李熠威脅我之後,我就讓母親不要再買假酒和假煙了,繼父和母親都答應下來,背地裡終究是抵制不了利益的誘惑,仍是賣起來。
我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母親哭成了淚人,哭訴着,鋪子沒有了,日後該怎麼辦?我忍不住冷笑出聲,我家就是個無底洞,就算是我把自己攪碎了肉片都填不平的,那裡太多漏洞,太多讓人抓住地把柄了。我真心累了,真的好累,我緩緩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想要走人了。
母親走了上來,拉住我,用那雙通紅的眼望着我,低聲哀求“雙雙,你叔叔的事,你就再想一想辦法,我知道很爲難你,可他都關進去五六天,今天我去看他,他被人揍得渾身都是傷。他說那些人天天都打他。還有鋪子,我早就說不賣那些東西了,你叔叔就貪圖那些利潤,可是沒有了鋪子,你弟妹的伙食費怎麼辦?”
這種話,我聽了太多遍了,剛開始還會心疼,逐漸就麻木了。我閉上了眼,長長地嘆息了聲“弟妹的伙食費,我會直接打入卡里的,至於那個人,腿斷了,還要去賭博,那是他活該,他早就該關進牢子裡,平時不是很橫嗎?說不定被人打上幾頓,就學乖了。”
母親哭得更加悽慘,繼姐跳了出來,拽着我母親的手大聲罵道“媽,你求她有什麼用?我爸又不是他爸,就算是被打死,她都不會心疼的,你求她都是白求的。”
你看吧,這個才學幾天賣乖的繼姐又暴露出本性,人都是個賤性子,你對她好,她就理所當然,要是不對她好了,她就認爲你欠她的。我不想再管這個爛攤子,這幾天爲了繼父的事情,來回奔走,我都沒有睡個好覺。
我懶得再說一句話,有氣無力地回了出租屋。出了電梯,發現周圍黑漆漆的,有個房主吐槽道“這裡的物業實在太差勁了,昨晚壞了的燈泡,今天都沒有換上來,等下我要再打給電話投訴,這都是什麼事啊!”
走廊黑漆漆都看不着路,我打開了手機電筒,藉助着那點微弱的燈光,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人在黑暗裡,就是處於一種恐懼的狀態,又經歷了那麼多不幸的事,我的神經變得更加敏感,甚至有點神經質。當我看到有個人蹲在門前抽菸,嚇得都要發生尖叫,轉身就要跑。
手腕猛地被人扣住,我神經質的大叫出聲,條件反射的揮舞着雙手,喊着救命。強行把我拉了回來,我的鼻子重重地撞到了僵硬的軀體上,鼻子嗅到了熟悉的體味,摻雜着濃郁的煙味,有道低沉的沙啞聲傳入了耳朵“雙雙,是我,別怕!”
那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光是聽着這個聲音,鼻尖就酸了,滿嘴巴都是苦澀,就連舌尖都是苦得,比小時候吃了黃連都要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