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張天陽微微偏頭，眼神疑惑。
“你......”
一線醫生表情有些激動，伸手指着張天陽，似乎有滿腹的話想說。
但又硬生生忍住，然後左右看看。
“師兄，你們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邱明師兄是站張天陽的，理所當然的應了一聲，“沒有啊。”
畢竟，以他對張天陽的瞭解，這個表情就代表病人穩了。
雖然張師弟還是實習生，但是在挽救患者生命這一點上，還是很值得信任的。
“我......”
二線醫生顯然是通過邱明師兄知道了張天陽是誰，這時候眼神有些複雜。
但想想，張天陽做都做完了......
現在再阻止，第一次......呸！
現在再阻止也沒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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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老邱的表情，這個小夥子似乎還有點東西的，那就先看看。
二線醫生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張了張嘴吧，很快又閉了起來。
一區值班醫生只不過是個輪轉的小透明，他可憐巴巴的看向一線醫生，眼神裡充滿了無助。
我......應該說點什麼嗎？
“你們......”
一線醫生臉上神色幾個轉變，眉頭擰得小山包一樣，突然嘆了口氣。
“那我來說好了。”
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線醫生的眼神變得堅定而銳利起來。
“這位......師兄？”
他看向張天陽。
“你應該不是咱們消化科的醫生吧？”
頓了頓，他似乎是在咬牙。
“我不知道爲什麼你可以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爲什麼兩個師兄沒有阻止你。
但是，我想問。
你難道不知道，食管破裂並血管破裂，這時候只能抽吸引流嗎？”
一線醫生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聲調提高，就連眼睛也開始泛紅。
“生理鹽水沖洗，在正常的管腔裡可以，但是放在現在，所有的液體都會順着破裂的洞口流到胸腔！
本來食管破裂就已經有很多內容物流到胸腔裡了！
現在患者的肺部情況不好，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肺葉已經被擠壓到了什麼程度！”
一線醫生的聲音裡含着慍怒，他指着身後的監護儀。
“你看看他的血氧！”
“你看看他的呼吸！”
“你這樣，
就是在殺人！”
話音落下。
整個手術室似乎都被震了一下。
一干醫生護士們噤若寒蟬。
眼巴巴的看着面帶怒意的一線醫生和淡定自若手都不帶抖一下的張天陽。
心裡暗自揣測着接下來的發展。
身處衆人目光注視中央的張天陽卻眨了眨眼。
好奇怪。
這種擲地有聲的感覺......
總覺得很熟悉是怎麼回事......
他看向一線醫生。
對方的眼睛因爲激動微微泛紅，臉上裸露的皮膚也有些泛紅，可以感覺到對方有意剋制的，但依然很粗的呼吸。
張天陽相信，如果邱明師兄和二線醫生不在旁邊的話，一線醫生現在說不定已經撲上來了。
但也可以理解。
爲病人着想，是一種美德。
於是張天陽的眼神再次落在了依舊紅的濃郁的屏幕上。
再次確認了一下。
在夾閉了血管之後，屏幕上血流的速度就有了明顯的減小。
但因爲食管破裂的存在，聚集的血液還是有順着裂口往胸腔流動的趨勢。
而現在，張天陽自付食管裂口已經全部夾閉。
屏幕上血流的速度也幾近停滯。
確定是穩的。
張天陽這才轉頭看向了一線醫生，認真解釋。
“嚴重的食管破裂伴周圍小血管破裂出血，是急診開胸手術的適應症。
但你也看到了，胸外科分不出人手，患者本身也支持不到轉運到手術室。
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絕地求生，在鏡子下夾閉或者縫合，然後儘早胸腔閉式引流，外加抗感染治療。
現在，我已經夾閉了破裂的血管，也夾閉了破裂的食管壁。
儘快鹽水沖洗，清晰視野，檢查遺漏，然後上內科治療，纔是對患者最好的治療方式。
我理解你阻攔我的心情，但是，你這樣耽誤時間，難道不是一樣在殺人嗎？”
跟一線醫生憤怒的質問比起來，張天陽的反問顯得異常平靜。
可在圍觀衆人心裡激起的浪花卻一點也不小。
小護士和一區值班醫生看看一線醫生，又看看張天陽，面帶茫然。
二線醫生看看邱明師兄，又看看張天陽，欲言又止。
被架起來的一線值班醫生也張了嘴，想要反駁。
但張天陽說的難道不對嗎？
平心而論，他們倆確實都在爲患者着想啊！
唯一的分歧就是，張天陽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那麼......
“我可以負責。”
張天陽輕嘆了一口氣，“賭上我以後的職業生涯。”
“張師弟！”
邱明神色激動，“你不用負責，我來！”
他一個跨步站了出來，自動自覺的拎着兩大袋子生理鹽水掛到了輸液架上。
“我，邱明，主治醫生，我相信師弟。
沖洗吧！”
“但是......”
一線醫生感覺有些不甘心。
但邱明師兄都站出來替張天陽背書了，他又能說什麼？
小護士瞪大了雙眼，小心翼翼的幫着張天陽接上了生理鹽水的接口。
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值班小護士啊......
爲什麼要捲到這種事情裡來......
但是話說回來，這個患者真的能救回來嗎？
這個......張醫生，真的靠譜嗎......
但不管在場的人怎麼想，在邱明師兄主動的捏袋當中，生理鹽水順着胃鏡管道緩緩流入患者的體內。
同時，殷紅的液體順着胃鏡的另一個出口緩緩流出......
一區值班醫生有意無意的湊近了一線醫生，小聲安慰。
“師兄，這個病人是在兩個醫院分別簽了病重病危告知書的，家屬應該也有心理預期的了......”
但一線醫生沒有理他，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依舊一片通紅的屏幕。
張天陽也聽到了一區值班醫生的話，往這邊撇了一眼，手絲毫不抖。
“咕嚕嚕嚕——”
“嘩啦啦啦——”
等待奇蹟的每一秒鐘都格外的漫長。
沒有帶手套的幾個醫生不停的揉着雙眼，試圖分辨屏幕中的紅色是否變淺。
帶了手套的小護士也瞪大了雙眼。
某一時刻，一區值班醫生突然開始瘋狂的拍着一線醫生的手術衣。
“師兄！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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